虞万支是想拒绝,都没有立场,他接过来多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男人要强,别管是什么理由,他伸手拿女人的钱过不去。
闻欣没觉得有什么,接着道:“我今天挣八块钱。”
大活比较难,付出都是很有意义的,她是兴致勃勃,看不太出干一天活的疲惫。
她心情好,虞万支就会不那么愧疚些,他道:“月底应该会给我发奖金。”
廖厂长是守信的人,答应收到尾款就给的绝不会反悔,虽然现在是到不了他手上,但能早点把账扯平就是件好事。
闻欣听着也高兴,眉飞色舞道:“我看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能把钱还清。”
毕竟无债的人才能一身轻。
提起这个,虞万支道:“快过年了。”
回家就意味着要花钱,
闻欣也没有这个经验,道:“大概要花多少?”
虞万支算着说:“车票一个人就要两百。”
多少!闻欣瞪大眼睛看他说:“从东浦到兴化不是才四十吗?”
怎么就算出这么多钱来。
虞万支知道她没有出过远门,更别提是挤春运,颇有些无奈道:“要是自己去排队买票,提前一个礼拜都买不着,只能加钱从别人身上买。”
就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实惠。
闻欣眉头微蹙,心想结婚的人总得给婆家娘家带礼物,街坊邻居也要拜访,这里里外外加起来就不是小数目。
她道:“要不,不回去了?”
虞万支本来的打算还是跟厂里先支一点,心想第一年离开家的人肯定想回去。
他道:“钱我来想办法。”
他越是这么讲,闻欣就更加打消念头,说:“还是算了。”
又道:“正好到时候停工,咱们在东浦逛逛呗。”
虞万支看她对家确实没什么念想,生怕是在自己面前装出来的,说:“没事,想回去就回。”
老家有亲朋故旧,闻欣哪能不想回,但她其实是有些难言之隐。
她结婚的时候可以说是一意孤行,家里人已经断定她肯定不会过得太好,等着看她吃苦来验证自己的先见之明。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多可怜,但落在别人眼里绝不会是,有时候说话最不客气的反而会是血浓于水的人。
她其实是有点想躲开,摇头说:“不想回,只想玩。”
一派孩子气,虞万支看着像是她能说出来的话,倒也没有怀疑,只道:“我给你兑水。”
闻欣站起来找衣服,洗完澡把换下来的扔进桶里,怀揣着不用自己洗的喜悦上床睡觉。
本来刚搬进来的时候她是打算干活的,不过虞万支觉得自己没能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总不能还让她跟老妈子似的干家务,因此主动把所有事情都接过去。
由俭入奢易,闻欣头两天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可惜很快就被享受迷了眼,躺得很理所当然。
虞万支洗完澡出来就看她已经睡着,蹑手蹑脚把衣服洗干净晾好。
当然,他要是动作如常也没关系,因为闻欣睡得向来很熟,哪怕身边多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哦也不能说是完全没反应,还知道在男人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虞万支是无奈笑笑,又心满意足,眼睛一闭也睡过去。
第二天,两个人照例要上班,在路上买的早饭。
闻欣坐在自行车后座,咬着馒头,都不知道自己吃进去的是灰还是什么。
不过她只能这么抓紧时间,到厂门口就往车间跑。
虞万支本来要叮嘱几句,抬起的手又放下。
他摇摇头往轴承厂去,吃着饼把成品和材料都检查一遍。
做主任的好处是力气活少些,但要操心的事情也多起来,虞万支样样都得管,只觉得工人好像都有点难以沟通,毕竟他自己被人管的时候是一点就透,效率别提有多高。
他自己是领导就只能到处给人擦屁股,只觉得比做工人还累。
但现在靠谱的人难招,因为厂里是技术活,出师之前只管吃管住,并不给工资。
哪怕后来给的再多,对大家来说也不如眼前能看到的好处。
虞万支当年是走投无路,准确来说只有这么一个去处,这才能熬下来。
他想起自己刚来东浦时的样子,好像也没觉得有多苦,低头看手里的饼,寻思好歹是口热乎的。
就是这当口有人喊道:“虞主任,厂长找你。”
虞万支回过神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廖兴正在泡茶,说:“哟,来这么快。”
虞万支也不用人招呼就坐下来,等着他的下文。
廖兴是个不耽误时间的人,说:“这有份图纸过来。”
新图纸就意味着事情多,虞万支心里叹口气,说:“我看看。”
他的资历跟很多老师傅并不能比,胜在肯吃苦钻研,所以技术水平还过得去,拧眉看半天后说:“有点难度。”
廖兴心揪起来,追问道:“多大把握?”
他是可惜这个大单子,毕竟现在做生意也很看关系,这可是他花不少功夫拿下来的。
虞万支看他重视,也不敢把话说死,只道:“我回去先试试。”
他总得动个手才知道。
廖兴知道是这么个道理,点点头说:“行,那你忙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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