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许墨最高生科所的走廊,悠然戴着帽子和口罩,拿着微型手电筒静静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实验室。
为了方便今晚的行动,她特地买了一双软底的鞋,还戴上了医用乳胶手套。
深夜的生科所里只有一些仪器发出的运作声,以及仪表灯的亮度,悠然艰难地躲开了好几个摄像头后,终于来到了许墨的实验室,刚用许墨的工作牌刷开了实验室的门,悠然就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按熄了手电筒,悄悄把亮度调到了最高的挡位,贴着门滑下。静静地等着对方先发起攻击。
果不其然,一阵难挨的静默后,对方率先发起了攻击,但是一击落空在门上,坐在地上的悠然当机立断的打开手电筒晃向他的眼睛,然后拿防狼喷雾对着他眼睛大力喷下。”嗷!!!“
没等他反应过来,悠然站起来,保险起见一脚重重踹在能让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丧失行动力的地方,在听到对方惨叫后又毫不客气地用脚将他的正面踢了过来,“BLAbsp;SWAN的战斗力也太菜了吧……”
看到青年的正脸之后,她神色微妙,“——Zehn?”
“你怎么知道……我……嗷……”
凌晨两点二十,两个非法闯入的家伙在别人的地盘开启谈判,刚刚被悠然撂倒的青年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地捆在实验床上,悠然坐在一旁,神色很冷静,“说说吧,大半夜的你来最高生科所做什么?BLAbsp;SWAN在监视许墨?”Ⓨúzнàǐщeй.©òm(yuzhaiwen.com)
青年似乎很想吐槽什么,但是又悻悻地闭嘴了,“你不也一样……”
悠然瞪了他一眼,气势十足,“说什么呢?我是在帮许教授排查危险因子,你看,我现在不久抓到一个。”
“……”钓鱼执法是吧?想到女孩刚刚那一套连招,青年地脸色扭曲了一下,也不知道谁才是危险因子。
悠然看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肯开口,沉吟了下,“这样吧,Zenh先生,我们来做笔交易,你也不想被我送到特遣署吧?”
Zehn忍辱负重道,“你想要什么?”
“放心,不是你们的机密实验资料。我想要BLAbsp;SWAN建立至今组织所有的人员变动和建立初期的人员信息。你能找到的就尽量找, 找不到的也无所谓,怎么样,答应吗?”
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里,他只好点点头。
“居然是这么S系的吗……”看着女孩小心地把翻找过的痕迹一一抹去,再用他的手留下几个指纹后,他小声吐槽了两句。
悠然充耳不闻,草草翻了一遍实验室里存档的所有实验报告,“居然一个都没有……”难道evol相关的实验数据都在BLAbsp;SWAN的科研部门里留档吗?
过了会儿,又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后,悠然过来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Zehn还有些不可思议,“你就这么放我走了?不怕我失约吗?”
悠然托着下巴想了下,回答他,“可能因为我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这是我命中注定的小弟吧,当然,你失约我就把你夜探生科所的事告诉许墨。”
前句话虽然说者与听者都觉得离谱,但是Zehn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感觉,她说的好像是真的。
*
第二天一早,悠然正换了李泽言送过来的礼服,在做最后的妆造收尾。手机震了一下,收到了一条模式发件人的邮件,里面不光有昨晚她提的BLAbsp;SWAN的资料,还为她额外提供了一条消息:百娱公司这场慈善晚会会有HBS的人来参加。
“HBS?”悠然无语,简直把我是BLAbsp;SWAN写脸上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看就来者不善。
不过Zehn的觉悟也太高了吧,这就开始向她透露情报了?
正发呆,手机屏幕忽然切成了大大的李泽言叁个字,悠然很快接通了电话。
“是我,李泽言。”电话那头李泽言声音少有地带上了些懒散,“准备得怎么样?”
悠然强忍住大大的哈欠,“差不多了,造型在收尾了。对了你不用过来接我,我在外面的工作室里做造型,这里离景安酒店很近,10分钟就能走到,我们直接在晚会现场碰面吧。”
“好,我现在出发。”说完,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泽言迟迟没有挂电话。
悠然想着BLAbsp;SWAN的事还有些走神,和李泽言的电话讲得心不在焉的,看他不说话,艰难地才扒出个话题,“你送来的那件礼服尺寸很合适,谢谢你。”
“……”电话那头好像叹了口气,随后李泽言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在话筒里传来,“不用勉强自己,没什么想说的就直接挂了吧。”
怎么听起来怪傲娇又可怜巴巴的……悠然猛地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从自己脑子里驱逐出去。
“只是,想着要和你分享一下现在的心情,真的很好看哦裙子。”悠然看着镜子里用白色的玫瑰盘上的头发,弯着眼笑了下。
一瞬的沉默后,李泽言对她的话点评,“花言巧语。”
悠然站在景安酒店的门口,脸上挂着盈盈得体的微笑,客套的与影视圈内相识的人打招呼,不时张望下酒店的门口。
忽然,有人自远处被簇拥着走近。
旋转门中漫步而入的李泽言,像是一幅缓缓打开的画卷,起初只瞧见璀璨的的灯光,然后是人形,最后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李泽言不再是以往那样穿的西装叁件套,而是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额发几乎都梳了上去,显得他自带的压迫感更为浓重,深色的双眸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目光淡淡地一一扫过上前寒暄的宾客后,随即捕捉到了一旁的女孩,开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悠然。
悠然初见时有一瞬间怔住了,真的是好难得一见的李泽言。随后便是抑制不住地快步地走向他。
她身上的礼裙因为裙摆的独特设计,每走一步,裙摆都会在冷白的脚踝边旋出一小朵的花,走起路来像是步步生花一样。
李泽言自然地伸手让她挽上臂弯时,微微侧身牵起她的手,握进了掌心,像是拢住了一朵花。
“李泽言,你今天好好看哦,虽然平时也很好看,但今天是加倍帅气!”女孩在他身旁小声地说。
“……笨蛋。”头顶的水晶灯落进李泽言深邃的眼中,折射出好看的光彩,或许是因为光影朦胧的缘故,李泽言脸上的神情十分柔和,他眼底淡淡的笑意,比灯光还要璀璨,还要夺目,“你今天的样子,也还不错。”
因为很多人都趁着这次的机会,想要和华锐谈上一笔交易,悠然没过多久,大略认识了几位影视圈的前辈就以想去休息下为由暂时从交际中脱身,走到了自助餐台旁。
虽然李泽言一直不让她喝酒,但是今天举办方提供的是香槟,度数也很低,悠然没忍住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喝。
她放下酒杯,朝一直感觉到被注视的方向看去,穿着黑色长款礼服的罗嘉正在用灼热的目光瞪视着她……
虽然说这个慈善晚会是主要针对影视圈的,但是,身为女主角的罗嘉竟然能从电影外景拍摄中抽身来参加,还是让悠然有些惊讶。
“见到我很意外?毕竟……我现在的确是李泽言投资的女主角了。”罗嘉注意到悠然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挑着眉开始冷嘲热讽,“而且,还是Ronan导演的女主角。 ”
“?”可能因为刚刚浅喝了两口香槟,一听到这种挑衅,她那股劲上来了。
悠然放下装样子酒杯,目光在场上逡巡,与李泽言的目光碰在一起,李泽言先是一愣,接着便微眯起眼睛,放下酒杯对正在谈话的人稍作示意便朝悠然走来。
等他刚走进了些,就被悠然拉了拉衣袖,李泽言放慢脚步,停在了距离她半步的身侧,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眼神。
女孩一双小鹿般动人心弦的澄净褐瞳看向李泽言,“老公她讽刺我,老公你说句话啊。”
罗嘉在旁边听到后眼睛都睁圆了。
李泽言挑了挑眉,没有否认刚刚悠然的话,却也没有对罗嘉说什么,眼里戴着不甚明显的纵然和无奈。但这样已经足够把罗嘉气得七窍生烟了。
罗嘉深吸几口气后才看向李泽言,神色复杂,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没想到李泽言也不能免俗地在择偶方向符合霸道总裁的命运,终究要爱上一朵小白花。
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罗嘉眼神瞥向一旁,“我没想到,你拒绝我会看上她这种普通角色。”说完,也不需要任何回应一样,高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天鹅一样挺直背脊地快速远离了悠然的视线。
像是在用行动诠释不是她不够好,是李泽言眼光有问题。
还蛮飒的嘛,悠然忽然有点明白Ronan是怎么会选择罗嘉作为女主角了。
李泽言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伸手勾起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玩够了?”
悠然诚恳地说,“嗯,太感动了,甚至想叫干爹。”
“不,你不想。”李泽言快速说道,黑着脸,看起来想堵住她的嘴。
经过一段小小的插曲后,慈善晚会进行得很顺利,堪称风平浪静,一直到捐赠结束HBS的人都没有弄出什么动静。
悠然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也稍微送了些,看李泽言应酬的频次实在有点高,于是建议:“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李泽言看她一会,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们悄悄地从晚会的后门溜走了,会场后门是一个静谧的庭院,罗马风格的柱子后头是童话一样的花丛,中央的喷泉银光粼粼。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仍然能看见庭院中的景色,她不由小跑着向前几步,转了一圈,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看向李泽言,“怎么样?今天我作为舞伴表现得还不错吧?”
李泽言毫不留情:“不加上你那些突发奇想的事的话,马马虎虎。”
“那你还不是配合我完成了表演。”悠然想想当时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她仰头看向李泽言,然而昏暗的视线里能看清的,只有一双比夜色更深沉的眼睛,庭院的光似乎更暗了。
悠然看了眼周围,才发现不知何时弥漫的雾气渐渐令人不安地包围了他们。
奇怪,悠然有些迷糊,刚刚他们来的时候,有这片雾吗?
她下意识蹙眉,似乎身体中某种本能在向她发出警告,她忍不住想从李泽言那里汲取些底气,但一转头才发现,因为这片几分钟就笼罩了整个庭院的浓雾,已经让能见度降到连身边人的脸都看不清的地步。
这种现象实在很难将它归类于单纯的天气一场,悠然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摸索着想去寻李泽言,指尖却先一步触碰到了某种冰凉质感的面料。
她摒住了呼吸。
那不是李泽言身上布料的质感。
——这个人,不是李泽言。
悠然几乎在这个瞬间立刻想起下午的时候她收到的那封邮件,这一次的慈善晚会中,有HBS的人。
她后退两步,提高了声音,“……李泽言?”
没有得到回应。
四周一下静得可怕,像是回到了初遇那天停滞的彩虹雨一样——李泽言将时间按下了暂停。
“哦?发现了?可惜,发现得太晚了。”轻柔的女声在这片不详的雾气中显得有些失真,她没有被李泽言的evol影响,这是一个evolver。
随着对方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悠然也慌忙地跑了起来,但是雾气比她的速度更快,很快就缠绕上她的腰间,向着她的颈部攀爬。
在那片灰白色朝悠然席卷而来的同时,有人在雾气中握住了她的手,将她重重一带,掩身在高大的罗马柱后,男人发出极轻的气声,“嘘。”
时间重新开始流逝,李泽言攥着她的手向会场跑去——只要回到会场,BLAbsp;SWAN的人就不会在大众场合动手,现在还没有到他们能肆无忌惮动手的时候。
会场的亮光与他们仅仅一步之遥,喧闹的人声似乎驱散了刚刚的诡谲。
但不安一直在她心间萦绕不散,她抬头看着李泽言的背影,却看到了他背部左胸的位置,弱红色光点在浓雾中发出危险的信号,几乎是本能地,她冲过去,用力地推开了李泽言,力道大得连发间的白色玫瑰也因惯性落下,坠地的瞬间,轻柔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那片浓稠的诡异雾气也在此刻显露了它狰狞的面目——它收缩为流利的线条,如刀般落在了那只推开李泽言的手上,几乎横断一般地,将那只手险些劈成两半。
席卷而来地剧烈疼痛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悠然!”在李泽言意识到的那刻,时间似乎再一次被暂停了。
女孩在黄昏中被裹挟着倒下的那瞬间,似乎被时间无限地延长了,久到李泽言也几乎忘记,是否听见她落地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就像一朵玫瑰坠落一样的轻。
平生第二次,李泽言感到心脏仿佛在急速下坠。
温热的血溅在了李泽言的脸上,睫毛似乎也承载不住那些鲜红的液体,一下滑进了他的眼眶中。
混乱的视野首先出现的,是自纤弱的手臂缓缓流淌而下的鲜血,还有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一样的鲜红。
身周因为情绪剧烈的波动似乎连空间也开始扭曲,忽然出现的扭曲空间携带着雷霆之势将四周都压得让人无法喘息,对方很快意识到了异样之处,不再恋战,匆匆撤走。
李泽言几乎有些颤抖地抱起了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如此轻盈,如一捧清雪。
她疼得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服,脸色虚弱而苍白,原本如白玉一样无暇的手在中间裂开了血肉的沟壑,深可见骨。
那本该是一双能弹奏钢琴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