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听起来像麻鸭唱天。
大红花袄湿透了,湿发将她脸颊糊住,手脚被泡皴了皮,浑身皮肤皱巴沟壑,想必脸色也是青白仓皇的。
娇娇顾影自怜的想,要她看到这样的可怜人都一定会心软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直接不是个人。
男人突然抬起的手,猛地钳住了她的脸。
这男人的手非常漂亮,宽厚颀长,虎口薄茧,肤质玉白,是力与美的结合。
本来一直像夜深昙花静静地蜷缩在男人身侧,却突然变成了可怕的利刃。
手腕抬起的一瞬,娇娇竟联想到昙花绽放后倏忽收敛,握尽风华。
男人仰身而起,眼神涣散而愤怒,细长的瞳仁渗红,额角青筋爆起。
娇娇惶惶叫起来的哑声难听至极。
“大哥我错了,你别诈尸,我这就走!”
男人竟像是嫌吵的皱起了眉,随手轻轻一扬,娇娇就重重的砸到了棺材尾部。
受到撞击的棺材左右狂摇,娇娇伸手撑住左右才没掉下去,奇怪那男人就像是被焊在棺材底部似的沉沉不动。
娇娇气炸了,这人一看就是神志不清,要他再来丢一出,她非被砸坏脑子不可。
可她能怎么办?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叠飞起鱼群,长着尖锐的嘴和锋利的鳍。
她一下海,很快就会淹死或者被鱼群划伤。
这么就这么倒霉啊。
娇娇蜷缩起双腿猫在船尾,死死盯着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男人。
安静如鸡。
她猜测刚才激怒对方,十有八九是按压在他身上。
船太小了,任谁不舒服时身上压一个人都会不开心的。
跟她体重没关系。
娇娇拒不承认是因为自己胖。
她想着想着,抱麻了的腿不受控制的伸出去。
又不小心触碰到了男人的小腿。
男人一瞬间睁眼,空茫的血红眼眶里,再次迸发出森冷的鄙夷。
娇娇弹簧似的抱回腿。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不喜欢被人碰嘛。
她一个女的还没嫌吃亏呢。
什么玩意儿!
直播间里已经笑裂了,那群没有同理心的观众,还以为是娇娇又编排了新的暧昧戏场。
【主播好欢脱啊,又网罗来一个美男子陪她拍戏】
【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有演员梦了,又能赚钱,还能与美女帅哥朝夕相处,简直爽歪歪啊】
【主播你要不要再变成兔子?肯定不会被这样嫌弃!】
【楼上你窜戏了】
【这场的服化道做的不太好啊,帅哥脸颊边缘都撬皮了,是被水泡的吗?】
咦?
娇娇放下祖母绿宝石直播坠子,用力眯了眯双眼,仔细去瞅男人的脸。
这男人感觉极其敏锐,又一次猛地睁开眼睛。
这家伙……要没受过特训娇娇把头拧下来。娇娇曾在纪录片里见过训练特工方法,最大激发第六感知力,哪怕深度睡眠也能极快惊醒。
是极其苛刻的身心折磨,但凡一掌握却是生死存亡的本能反应。
娇娇强忍住后脖颈凉意,这一次男人醒,却好似恢复了些许神志。
他将那双漂亮的手缓缓伸到眼前,嘶哑道:“这夜色……怎么这么黑?”
娇娇莫名其妙:“现在是白天啊。”而且还是正午。
男人沉默了一下,手往棺材壁上触摸,冰凉的海水飞溅,撒到他手背,珠沁玉石一样滚落。
娇娇看着他脸上出现的迷茫之色一阵胸口发凉。
男人却古怪的轻笑起来。
“居然敢弄瞎我眼睛……有几分本事。”
娇娇张开五指往男人脸前晃了晃,确定男人确确实实没有撒谎,连睫毛都没抖动一下之后。
娇娇反手开始脱衣服。
听见悉悉索索衣料摩擦声,男人一脸不可思议:“你在做什么?”
“当然脱衣服晾晒啊,”娇娇理所当然,“不然还穿着湿衣服硬抗啊。”
她从昨晚到现在打了好几个喷嚏。
男人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尴尬,平躺的腿往里伸了伸,许是扯到了伤处,他的眉毛都拧紧起来。
娇娇一见得逞的笑起来,手指加快了速度。
终于可以自由转动身体,但把方便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娇娇确实有些理亏,于是解释说:“放心吧,一会儿衣服干了我就穿上!“
娇娇一左一右往棺材板上搭棉衣棉裤,维持棺材平衡。
直播间里的人肯定没见过拿棺材板晒衣服的。
本小姐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男人耷拉着眼,嘀咕一句:“你还挺不要脸的……”
娇娇被尴尬的气氛搞得怪不是滋味的,于是没话找话:“你是不知道,今儿我在船上看到一个穿了大红花袄的女人,丑得像个行走的牡丹花,听说是被什么主人要求的,你说现在人怎么奇葩?棉衣棉裤沉得像水泥袋子一样,要晾晒多久才能干啊!太倒霉了!”
男人:“你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娇娇脱得就剩一件泳衣,听见男人又问:“你说的是不是你自己?”
娇娇吓得手一抖。
难道他说的耳熟是真的耳熟?
娇娇按捺住心中惊慌,故作平静道:“你胡扯什么呢,对了,你叫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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