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快乐啊。”买烟的年轻人跟江向怀聊天,“今年元宵游神,周家中了两个签,要出两个苦力,是你和秉澄哥吧?我家也是我,每个外地女婿都要去抬神的。”
江向怀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没具体问。
这个年轻人也没多做解释,买了烟之后就走了。
南日县的跨年夜特别热闹,每家每户都灯火通明,就算人无法守夜,也得让灯光守夜,亮至天明。
凌晨十二点刚过,街道上又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烟花爆竹声,长辈们都去睡了,但在外工作、难得回家的年轻人都要赶着去上农历新年的第一炷香,祈求来年平安顺遂。
江向怀牵着周织澄的手,在人声鼎沸中步入了殿中,衔接而成的香案摆满了半个上殿,上面都是各家年三十摆好的篮子,除了花团锦簇、金桔满塔外,就是各式各样的食物供品,江向怀不敢多看那些篮子,因为每个篮子里都有一只让他害怕的鸡或鸭。
两人跪在了蒲团上,面前是烟熏火燎的香火和正在为虔诚信徒解签的道长,高台上的是低眉慈悲看着众人的神像,上列:上元祈福,而他的身旁是,他曾走散后,又被他寻回的爱人。
若菩萨显灵,只愿他的澄澄万事顺意、岁岁平安,而他们年年相伴,共度余生。
姜黎和周秉澄订婚的那天,姜妈妈没有为难他们。
姜黎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等着周秉澄带人上门。
姜妈妈跟姜黎说话:“我早就跟你说了,周秉澄是个好的,你偏不听我的,我那时候上周家去,你要是听话,你现在早跟他结婚生完孩子了。”
姜黎语气淡淡:“我暂时没有生育计划。”
“哟,读书多就是说话底气大,我看你不生孩子,蔡梅不把你皮给扒了。”姜妈妈酸了句,又道,“别说我当妈的没教你,赶紧生个孩子,抓住周秉澄。”
姜妈妈手里拿着好多封红包,按照习俗本该是女方家准备的、给男方家亲朋好友的红包,但周秉澄担心姜妈妈不愿意出钱,所以他包好了红包,亲自送到姜家,连同今日女方家要用到的鞭炮和糕饼果点。
姜黎只等了一会,周秉澄就来了,他穿着西装,手上捧着红漆盘子,身后跟着江向怀,他捧着另一个红漆盘子,除了蔡阿嬷和周妈妈外,还有另外四个周家的“好命”女性亲戚,每人都穿着喜庆的红衣,带着礼物盒。
姜妈妈出去放了一串鞭炮。
姜家的大门开着,邻居们也过来凑热闹了,想看周秉澄给了什么订婚礼。
所有的礼物都摆在了桌面上,两个红漆盘子里的是金戒指、手镯、项链和金锁项圈,周秉澄垂眸看着姜黎,一一给她戴上,她是一个全身都压着黄金的暴发户。
蔡阿嬷道:“好了,挂月豆,礼成了。”
而另外几人也纷纷打开盒子,包、鞋子、衣服、香水、项链、耳环,应有尽有。
周秉澄珍重万分:“黎黎,你有的,你没有的,我都想给你。”
姜黎其实都明白的,周秉澄知道她从小被人轻视,不愿她结婚还被人说寒酸,所以才花钱买了这么多浮夸的金首饰。
他的手摸着她的戒指,在鞭炮声中,眸色坚定又温柔:“姜黎,跟我回家吗?我们结婚。”
“好。”她也笑,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大年初十,江向怀才知道买烟的那个年轻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南日县的元宵游神从年初十一直热闹到正月十六,而周家所在的片区轮到正月十四出青壮年劳动力和适龄小孩去参与活动,周阿公今年手气背,一次性抽到了两个抬神像轿子的签。
蔡阿嬷埋怨他:“中签是好事,不仅热闹,全家来年都有好运气,但你一次抽两个,要是今年向怀或者秉澄不在,我看你一个老头怎么抬轿冲刺?”
周阿公嘴硬:“这不是还有我儿子吗?”
周爸爸:“爸,我腰疼……”
“没用的东西。”周阿公拍了拍江向怀和周秉澄的肩膀,“还好有你们两个,身体练得不错,肯定能抬最大的神像,给咱们家争口气,阿公年轻的时候,就是抬最大的,那时候可多女孩看着我,风光得很!那会南日县人多,跟现在不一样,都是要比体力的,谁最能跑,力气最大,才能轮得到抬轿子!”
正月十四晚上。
赵延嘉带着他爸妈也来南日县围观了,他收到的消息是,他哥要表演杂技,不看会后悔一生。
小姨他们在周家吃完晚饭,周织澄就带着他们站在门外等着游神队伍路过周家,昨晚的神像停留在另一个片区,江向怀和周秉澄他们要去把神像抬到这边来。
烟花爆竹声和欢呼的热闹声越来越近了。
周织澄说:“他们快来了。”
赵延嘉已经打开了手机录像模式,还督促他爸妈:“你们等会负责拍照啊。”
周阿公点燃了周家的烟花筒,四周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骤然升空崩开,照亮了天际,敲锣的小孩们跑在最前面,喊道:“让一让,巡神金身来咯。”
跟着的就是五彩斑斓的灯架队和舞狮队,鼓声喧天的是女子腰鼓队,还有无数爱热闹的人簇拥在其中,跟着巡游,最后面就是好几顶神像轿子,一旁的负责人在喊:“跑起来,跑起来。”
抬轿子的年轻人便开始加速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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