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对于她来说,阿公阿嬷是谁都无法取代的,她自然也不会去逼江向怀在家人和恋人之间做出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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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向怀和周阿公、蔡阿嬷聊了半小时,他简单提到了他哥哥意外去世后给一家人带来的阴影。
周国华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蔡梅其实也没睡。
两个老人在黑夜里聊天。
蔡梅先说:“向怀也很可怜,他爸妈都不疼他,一个孩子没了,不是应该更珍惜另一个孩子么?这怎么当人父母的,还怪罪另一个活着的无辜的孩子,硬生生弄没了两个孩子。”
“是可怜,我就担心澄澄跟着他可怜。”周阿公想到澄澄被人欺负,就有点想流泪,这可是他从小疼到大的阿命,“他跟父母关系那么差,他父母不得天天针对澄澄?这种家庭就是来折磨人的。”
“他以前不就说他会在南日生活吗?房子都买好了,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还能帮澄澄再带孩子。”
“话都是说得好听,我之前以为他父母可能通情达理点……”周国华也说不下难听的话,他想到江向怀刚刚的那番诚恳的话,他活了这么一辈子,也算是见过各种人了,那孩子的确很真诚,又确实是个有能力的、有责任心的年轻人,关键澄澄也喜欢他。
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
那时屋里一派寂静,只有挂钟指针转动的滴答声。
“阿公,阿嬷,我知道你们会顾虑我父母的情况,不止你们,我也经常因为他们而自卑,甚至之前不敢让澄澄知道家里的事情,面对她,我从来没有过优越感,你们把她养得很好,好到我觉得不论用什么词来形容她都不够,在爱里长大的人总是闪着亮光的,以后我们要是有了女儿,我也会像你们养澄澄一样地养她。”
“我喜欢澄澄,所以,不会让她去受我受过的苦,她恋家,喜欢南日县,想陪着你们,我不会用我的爱去绑架她,让她离开这里,同理,我选择留在南日县,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澄澄,我绝不会说,我是为了她才放弃律所合伙人的职位、高薪、前途、家乡和家人,这种压力本来就和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人生选择。”
“我会处理好我父母的事,但对我来说,他们的祝福和认可无关紧要,我的小姨和姨丈很喜欢澄澄,他们会来南日县跟你们见面谈婚事,至于工作,我已经向律所发了辞职信了,阿公,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也都算数,包括入赘和房产。”
周国华想到这,轻声抱怨:“他说话文绉绉的,听得累,什么爱不爱的,没大听明白。”
“反正就是夸我们会带孩子。”
“那是。”周国华忍不住骄傲,他把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养成了现在的周律师,这种成就感根本无法说明白。
他又问蔡梅:“你说,他父母会同意入赘吗?”
“想得美,他父母连结婚都不会同意的。”蔡梅冷嗤,“不过也没必要搞入赘这一套,等下闲言碎语一大堆,也不用说什么嫁来嫁去,像之前说的,就当他们两个人一起组建了个小家庭,人家都愿意留在南日县了。”
周国华显然有些失落,不过也能接受,他幽幽问:“那澄澄孩子跟谁姓?”
“你管那么多,不姓周就不是你太孙了?那不跟我姓蔡,我是不是都不该认这些孩子了?你们这些男的还真是什么便宜都要给你占了,你咋不让周秉澄的孩子跟姜黎姓?”
周国华气:“周秉澄听过我话吗?只会气我,他孩子爱跟谁姓跟谁姓。”
蔡梅出主意:“那行吧,到时候让澄澄孩子自己抓阄,抓到哪个姓就跟谁姓。”
孩子都还没影呢,但周国华已经准备明天去拜天公,保佑孩子姓周。
……
或许人太幸福了,就会有不真实的空虚感,像是一脚踩在云层中,然后猛地踩空,坠落,失重。
江向怀来南日县后,睡得都挺好的,但这天晚上又失眠了,太阳穴针刺一样疼,明明很累,神经却格外亢奋,脑袋中像时刻都有人沉沉地在捶打。
他手边没有药,心口发闷,时不时梗塞,莫名一阵阵发慌。
快到天亮的时候,他才昏昏沉沉地睡着,梦境里先是一片漆黑,空无一人,渐渐又弥漫着腥红的鲜血,到处都是人和车,警笛声刺耳得让人害怕,他哥一动不动地趴在方向盘上,他妈妈流着泪骂他:“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明知道这是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痛苦地挣扎着,直到有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好像有人温柔地在喊他,于噩梦中拯救他。
他猛地睁开了眼,天光大亮,只模糊地见到床畔坐着一个身影,他手里正紧紧地攥着那人的手。
他一把抱住了来人:“澄澄。”
“是嘉嘉啦。”赵延嘉掐着嗓子,任由他抱着,还有模有样地当起了男妈妈,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做噩梦了吗?怀怀,乖哦,不怕,梦都是反的呢……”
江向怀忽然觉得,什么噩梦都没这两声“嘉嘉”和“怀怀”可怕。
第70章 老狐狸精
江向怀昨晚发了那条秀恩爱的朋友圈之后,他朋友圈的图标就出现了三个点,点赞和评论因为条数过多而不显示具体数字了。
他刚打开微信的时候,聊天框消息还多得直接闪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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