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暑气氤氲,光线明媚得刺眼,一切都镀上了梦幻虚妄的光圈。
她要走到光里。
……
晚饭后,几人继续坐在院子里聊天,赵延嘉和何砚铭各自占据了一把竹藤椅,悠哉地摇晃着椅子,叶白也想坐,摇了几下后,就想赶赵延嘉下来,但赵延嘉的屁股跟粘在椅子上一样,双手死死地扣着藤椅,就不起来。
而另一边的江向怀自然地在桌下牵起了周织澄的手,隐秘地攥住,她以前就觉得他的手长得很色气,尤其是同她十指紧扣、慢慢地滑进她指缝的时候,他还捏了捏她的掌心。
他觉得今日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吻她,白天有李雅芳在,眼下人这么多,也不合适,她又住在周家,跟阿公阿嬷同住。
想结婚。
周织澄偏过头,看他,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只说:“江向怀,我还有件事情,还没原谅你。”
“什么?”
她现在跟以前一样坦诚,以前赤诚地爱他,现在坦荡地跟他说:“我跟你告白被拒,很多人都知道的,许玫安现在还拿这个在同学群里笑话我。”
她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院子里就这么大,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
娘家人何砚铭一下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来了怒气:“好你个高高在上江律师,原来还欺负过我们澄澄,你今晚想竖着走出周家,先过我南日县霸何砚铭这关。”
叶白也不抢躺椅了,转头用看渣男的眼神盯着江向怀,又忍不住吐槽:“何律师,吹牛还带自我升级的吗,校霸变县霸了。”
赵延嘉连忙出馊主意:“哥,学学秉澄哥,就现在,跪下表白。”
“对,你现在告白,让澄澄拒绝一次。”何砚铭说。
叶白在一旁提醒:“大哥们,单膝跪地是求婚,不是告白。”
江向怀当然愿意下跪求婚,只是他现在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戒指,没有鲜花。
他就走神了下,赵延嘉和何砚铭已经押着他单膝跪地了。
叶白把可乐瓶的拉环给了他,说是当戒指。
江向怀接过了拉环,他单膝跪着,抬眸撞见周织澄的笑,周围的人都是她熟悉的亲友,这个院子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她没有半分的尴尬不安,像突然又来了小孩心性一样,要他当众告白,她再拒绝一次,追求小孩子式的公平。
但本来就是他的错。
他心口无声叹气,眉眼里也渐渐浮现笑意,一只手握住了澄澄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银色的易拉环。
“澄澄,我喜欢你,不,是我爱你……”
这是当年周织澄对他说的话,他一直记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有人在踢他的裤子口袋,扰乱他的思绪,破坏他好不容易才酝酿起来的气氛。
那人又小小地踢了下他的裤袋。
江向怀维持着淡笑,眉眼浮现危险的警告,转过头:“赵延嘉,不想活了是不是?”
赵延嘉很小声地道:“不是,哥,避孕套,避孕套……掉……掉出来了……”
他的脚没能托住。
静谧的夜色中,“啪嗒”一声,银色包装的避孕套顺着口袋滑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看了过去。
“畜牲!”从厨房出来的周阿公气得半死,抄起了苍蝇拍。
第66章 延迟幸福
夜色朦胧,老旧的灯泡吊着,散发着微弱的光,土地公供桌上的红色供灯也亮着。
赵延嘉拉着江向怀面对着土地公跪着,反正他们俩都没有别的信仰,想跪就跪。
江向怀此时倒跪得虔诚,他盯着案上的幽幽烛火,饭前蔡阿嬷上的那柱香已经燃到了最底下,只余小小的一缕烟,最后的那簇烟灰终于支撑不住,折落了下来。
这个院子里萦绕的永远是家中美食的香气和檀香燃尽的香火味,能轻易地抚平他燥热不定的情绪。
在认识澄澄之前,他没有去过任何的寺庙,但是澄澄喜欢去。
那时有友人知道他身边有个在念大学的小女孩,调侃他大周末是不是要带人去刷卡买包,他倒是愿意,可她要去潭拓寺、白云观,或佛塔林立,或古旧肃穆,他有段时间经常在她身上闻到木质调的香火气息,才知道居然还有种香水叫寺庙香,L’Artisan 的冥府之路,调香师没有宗教信仰,但很喜欢寺庙带来的宁静气息,所以她调出了很多款跟木质檀香相关的气味。
他一开始闻不惯,总有种随时会被香火弄得烟熏火燎的感觉,后来也渐渐习惯,甚至睡不着、躁郁不安的时候,就算吃了药,也会急切地想念她身上令人平静的香水味,确切地说,他想念的是那个身上带有木质东方调的女孩。
南日县的民俗文化是佛道二教不分彼此,所以澄澄在北城又去佛寺,又去道观,驾考和司考之前,把她和姜黎忙得不行,难得的休息日就是四处求神拜佛,虔诚得不行,听说查询司考成绩的那晚,两人的手里都还攥着寺庙里求来的符。
她们的成绩本来就好,又认真备战了,自然顺利高分通过,但既不感谢给她们答疑的他,也不感谢努力的自己,只记得双双携手去还愿,给寺庙供着的神仙捐了香火钱。
她们求的是心安,而非妄想。
周国华没想到这两人还自己跪在蒲团上了,他们南日的神灵信奉讲究的是自由自愿,信仰在个人,从不强求,他也不觉得这是“迷信”,只是民间的一种信仰,大家都是普通人,求神拜佛,一样努力上进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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