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江向怀抬头笑了下。
张婶掰了个蛏子吃,说:“律师就跟搅屎棍一样,电视上那些明星本来就乱七八糟的,有了律师,就更乱了,动不动就离婚,哎哟……”她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我看那些明星穿的那么暴露,现在有些小姑娘从城里回来,穿得还更暴露。”
周织澄笑着听他们聊天,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不了解律师的职业意义,而且,这个行业里也的确存在他们说的那种律师,加上大部分影视剧的玩梗“抹黑”,的确会让行外人误解律师就是凭借嘴皮子颠倒黑白、赚黑钱的。
村长也感慨,不过他很快想到,桌子上是律师,他怎么能说律师坏话呢,连忙道:“不过,律师也有好坏之分的,我们周律师他们就非常正义啊。”
周织澄喜欢“正义”这个词,反正她现在留在南日县做的律师,也的确可以靠上“正义”的边了。
但陆合却很不喜欢,他淡淡地抬起眼皮,嘴角扯了下:“律师要什么正义感?那是法官、检察官、警察必备的,律师就是个普通职业,我们需要的是敬业和有职业道德,尽职尽责地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张婶听完他说的,抓住了扭曲的重点:“你是说,法律允许律师黑心啊,是不?”
叶白“噗嗤”一声笑了,她就不信陆合这个装逼男能让张婶他们明白律师职业意义。
陆合眉心沉沉一跳,眼皮抽搐:“当然不是,你们认为律师黑心、替坏人说话,其实是律师从另一个角度来维护法律正义,我们都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不是真的犯罪了,我们也不知道真相,能看到的也只有警察找出来的证据,警察用这些证据来推证真相,律师和检察官一起来论证这些证据的真假和逻辑链,如果这些证据被律师发现存在问题,那就不能以此来判定犯罪嫌疑人就是有罪之人。”
他语气平缓,咬字清晰,认真得就像是在做汇报:“当一个犯罪嫌疑人站在了法庭上,这时候,除了律师之外,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如果连律师都不尽心尽力替他辩护,就没有人可以维护他的人权。这世上不可能只有一言堂,律师和检察官都是将彼此找出来的证据放在法庭上,让法官来判定,每一方的努力都是为了更接近于真相。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犯罪者,那律师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他合法地受到法律规定的惩罚,而不是肆意地加重刑罚……”
海边小村的夜晚是静谧的,夏风微凉,海岸线传来海浪拍打着礁石的浪花声,远处半山腰上的风车“呼呼呼”地旋转着,村里面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
陆合神情严肃且认真,他看着众人,缓缓地陈述着他对辩护律师的理解,为不被大众所理解的辩护行为而正名。
院子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没人说话,静得有些过分。
赵延嘉和叶白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
叶白又看了下陆合,抿了抿唇,他这人讨厌归讨厌,但对律师这个职业爱得挺深沉的,还挺有职业理想的。
村长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周织澄先打破寂静:“那个,陆合……”
陆合抿直唇线,黑眸坚定,他转头看着周织澄,语气强硬:“周律师,你阻止我,我也要这么说,既然我们是来普法的,没道理只给别人解决法律问题,却不阐释律师的职业意义,不解除大家对律师的误会,不为被误解的律师正名。”
吐了半天的江向怀才缓过来,他明白周织澄话里的意思,无奈低头,弯唇小小地笑了下。
周织澄也无奈,她倒不是想阻止陆合,而是因为……
“老婆,你听懂了吗?”那边村长压低了嗓音,尴尬地抓了下头顶稀疏的头发,用气音问道。
村长老婆用手肘撞了下村长,道:“小点声,别问我……”她笑得更尴尬,“我哪听得懂啊,你还初中毕业,我小学只读了五年!”
“我一句不知……”村长干咳了声。
“这书读太多,说话就是绕啊。”张婶紧张得手掌又在身上擦了擦,冷汗都擦出来了,“这文绉绉的,咋不讲明白点呢?周律师平时说话就很好懂,我们没咋读书,听不懂这些。”
张婶急性子,干脆直白地说:“一弟,我们要是都懂法律,哪还需要律师,是不?听不明白。”
陆合一怔,眸色微愣。
“我就管养鸡养鸭,种种枇杷。”张婶说到她擅长的东西,又高兴起来了,“我这鸡肥美吧,好吃吧?都不喂饲料的,我吃啥,鸡吃啥,健康!”
她夹了个大鸡腿给赵延嘉,爱怜道:“吃吃吃,你多吃点。”
陆合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会,他满腔的热血一下被泼了冷水,蔫了吧唧的,他一通输出,居然没人听得懂!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来了一条消息,张婶瞥了一眼,看到了他的屏保照片。
她哟了一声:“这你女朋友啊?好漂亮,就是你这照片自己收藏着就好,怎么还放手机屏幕上啊,这女孩子穿着内衣内裤就出来了啊?”
陆合眼角神经一跳,受够了这种老封建的指指点点:“这是比基尼。”
这该死的土地方!
叶白怕陆合当场气死,连忙搂着张婶,说:“婶子,这都流行这么穿呢,女孩子有穿衣自由,可以展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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