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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页
    “为什么相信我。”
    江聿梁看着他,又看了眼天花板,想了会儿,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洒脱又懒然。
    “不知道诶。”
    她耸耸肩:“我说实话你不会介意吧?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了。”
    江聿梁是活在大城市的,活在这么热闹又广阔的人间。
    可在她安静后的每一秒,时间的所有孔隙都被一个念头填满。
    ——她是一座孤岛。
    漂浮在黑夜的大海上,什么也看不到。
    连一艘船也没有。
    即使最好的朋友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她知道,她们虽然因为尊重她没说,其实都希望她能放下心来,去过自己的生活。
    江聿梁沉默了会儿:“还有,我觉得……”
    她抬眸,清明坦然地望进陈牧洲眼里。
    “直觉告诉我,我可以这样做。”
    江聿梁迈开步子,经过他,坐在吧台上,又多拿了一只杯子,在酒架上挑了只伏特加。
    她给陈牧洲杯子倒了半杯,给自己倒了半杯。
    “有冰块吗?”
    江聿梁刚问,就收回了:“啊,我知道。”
    她给两个杯子里添了冰,回到吧台,递给他一杯。
    陈牧洲没接,江聿梁也没在意,自顾自地拿着两个杯子,碰了碰。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江聿梁眉目有些愉悦,盯着杯子里的酒液,轻声道:“告诉我,可以相信你。”
    很难分辨,她是在接着上一句话继续,还是在跟他说话。
    陈牧洲伸手,捞过酒杯,没有看她,跟她的清碰一声。
    他手腕垂下,轻晃了晃酒杯。
    有两个字轻之又轻地出口,几乎不能被人听清。
    但江聿梁捕捉到了。
    他说,可以。
    江聿梁无声地翘了一瞬唇角,在那一瞬间,几乎有泪意,她仰头一口气把酒喝完,把泪意也一并压了回去。
    “谢谢。”
    她冲陈牧洲笑了笑。
    眼眉却承受不住这样灿烂的笑意,透露细微的悲伤痕迹。
    陈牧洲安静地看了她几秒,收回目光,喝了口酒,声线微沉,没什么起伏:“但是,没人能保证结果。”
    他知道,不用说江聿梁应该也清楚。
    她曾经在极好的家境下生活过,耳濡目染,更能知道钱|权之下,一层层上去,越往上越难爬,在上面一层的人,威压之下,就是让你翻不得身。
    而宗氏,又岂能是她个人能撼动的存在。
    这也许是条很漫长的路。
    就算加上他——
    也只是增加一些胜算而已。
    并不代表什么。
    生活不是电视剧,看似站在善的一边,就一定会赢。
    恶无法控制,没有边界,天然就具有更摧枯拉朽的力量。
    江聿梁听懂了,她唇角微勾,取过酒瓶,又倒了一点,这次学乖了,只倒了三分之一。
    “我知道。”
    她也晃了晃杯子,在空中虚画着圈,头跟着轻晃了晃,自言自语似的:“厌红尘万丈混龙蛇。”
    “老先生——去也。”
    随着话音落下,江聿梁笑意极深地在唇边绽开。
    憎苍蝇竞血,恶黑蚁争穴。
    ……
    叹乌衣一旦非王谢,怕青山两岸分吴越。①
    憎也好,怕也罢。
    急流勇退,别过脸去不看,或许是最方便的一条路。
    但绝不是最好的路。
    至少对她来说不是。
    江聿梁将酒喝干净,放下杯子,转头时,落入一双眼眸。
    一直无声看着她的眼睛。
    “怕我醉了耍流氓啊?”
    江聿梁用空杯子在他眼前一晃,活跃气氛:“放心吧,我今天不——”
    她的话被迫中断。
    手腕被捉住,从高脚椅上被拉下来,跌入一个拥抱中。
    江聿梁虽然高,但这两年瘦了不少。
    好像要被嵌入这个极深的动作,对方用力到挤出了她一半呼吸。
    气息环绕住她,无孔不入地侵袭。
    她听见陈牧洲声音轻不可闻。
    ——一点五倍就不用了。
    ——我习惯以眼还眼。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聿梁感觉撞上了另一座岛。
    在漆黑无光的海上。
    *
    因为种种原因,江聿梁暂时没有搬出来。
    邱叶汀和周宁很快知道了这点。
    在确定了是个安全的地方后,也都稍稍放下了心。
    过了几天,邱叶汀把她们俩约在一个画廊,说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快中午十一点时,画廊二楼往外望去,可以看见一重夏日绿意。
    她们俩都到了,只有江聿梁还没到。
    “宝,江江可能又堵路上了,到底什么好事,你先给我透露点呗?”
    周宁吸溜着美式,满脸期待。
    邱叶汀不时看表,轻叹道:“关于她的事啊,她不来怎么行。”
    事实上,江聿梁今天没有堵车,她几乎到了。
    说是几乎,因为她在要靠近画廊前,在对面的街上,便被人拦下了去路,准确地说,是三个人。
    说他们老板请她去一趟。
    江聿梁笑了一下,说我不能拒绝对吧?
    那三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个都能高出她快二十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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