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经年走在路上,零星能听到熟悉的大妈大爷的声音。
突然间,不远处一阵喧闹,顾经年抬头看去,熟悉的身影被三两个邻居围在正中央,只见男人此时正穿着他那件老旧却被洗得一干二净的夹克衫,这会儿笑呵呵地和周围人闲聊着,动不动就秀出自己戴在左手手腕上的表,洋洋自得地炫耀着:“诶,这可和之前的那个不一样!”
和男人相谈的大多都是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这会儿戴着老花眼镜盯着他手中的表看了许久,嘴上嘀咕着:“这……这哪里不一样?去表店里修过了?瞧着倒是像新的,这家店会做生意!”
“呵! 赵叔,你这眼镜该叫你儿子换换啦!这明明是经年给我买的新表!瞧瞧这表盘都是新的呢!我听说这可是机械表,进水都不会坏。”
“诶呦喂,这可不少钱呢吧?你这儿子当真是孝顺!”
“是啊,我都和孩子说别买别买,他倒好,瞒着我偷偷去买了,拦都拦不住!”
“嗬!经年这孩子确实不错,比我那便宜孙子好多了!”
……
顾经年瞧着不远处的中年男子,岁月在他身上已然雕琢出了不少痕迹,眼角的笑意晕出淡淡的细纹,身躯已然不复壮年时的高大,但依旧显得清瘦。
虽说已经是不年轻了,但相比较周围同岁数的人来说依然算是身材保持得不错。
而就在这时,角落处不知何时又传来一阵闲言碎语,在这看似平和氛围的小区里显得是这般刺耳。
“诶,那就孙家的那位吧?他老婆长挺漂亮的那个。”
“是啊,他老婆确实长得好看,明明年岁也不小了,瞧着跟三十出头似的,就是平日里喜欢窝在家里不出来。”
“诶,可是我听说他老婆好像……名声不大好。”
“这事儿你都知道了?他们这家七八年前来的,有些年头了,那女的当初跟老孙过来的时候,长得可比现在还要漂亮!不过有人看见她身上都是伤!”
头一回听到这个传闻的人倒吸一口气,随即又八卦道:“这……这是什么情况?这也太可怜了……”
“嘶,这事儿可不好说,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之前城东那头我去过几次,也听说过一些事儿,据说当初那女人和上一任老公在一起的时候,整天不安分,一天到晚就想着往外面跑。你说是个男的哪儿能忍受自己老婆在外面瞎搞,这不就动手了嘛!”
“怎么会?我瞧着那人也不像啊,你看现在不都是一天到晚呆在家里也不出来吗?”
“谁知道呢,可能是被打怕了吧,而且你说她都这岁数了,要是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像话嘛?大志当时是心善,把她娶了回家,说难听点不就是捡破鞋吗?”
少年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许是因为他们讨论地过于投入,以至于都没能发现顾经年的存在。
尖锐的恶意铺面而来,冰冷刺骨的寒意顿时从脚底蔓延而上,令他蓦地回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
他原本以为,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将过往的伤痛一一掩埋,只要不闻不问,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事实却是,不管你怎么努力地想要去忘掉那些过往,却还是不断有人揪着那些事情当做利器,时不时刺你一刀,提醒着你要无时无刻不记得,当初的那些日子有多么灰暗。
落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一股难言的恨意从心头陡然升起。
他不理解,分明已经都苟且偷生到这种地步了,为何还要被这般指指点点。
后槽牙紧咬,舌尖传来一阵淡淡的腥锈味,就当情感几乎要压覆理智的时候,却见不远处的中年男人像是蓦地发现了他,招手呼唤道:“经年!你怎么来了?诶呦,不是说不用特地赶过来的嘛。”
此话一出,原先躲在角落嘴碎的两人像是遇了鬼似的,猛然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顾经年,那神情是如出一辙的错愕。
被当场抓住背后说人坏话,画面属实是有些尴尬,许是被戳破后的他们也开始渐渐反应过来他们的行为有些失品格,这会儿也只是死低着脑袋,面面相觑。
顾经年的脸色微沉,如若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朝着中年男子径直走去,两人偷瞥着顾经年,见他略过后,还存着些许侥幸心理,想着顾经年或许是没听见。
然而下一刻,顾经年却是猛地转头,那目光凌冽如刀刃,令两人顿时僵在原地,连带着脊椎都泛起一阵凉意。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们的脖颈处,像是在警告他们。
不过是短短的三两秒,等顾经年回头走至四五米远后,两人才堪堪回过神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嘀咕道:这孩子长大了可当真不得了,像个狼崽子似的,怪让人害怕。
所有的戾气在走至中年男子身前时便消散地一干二净,顾经年乖顺地低下了头,开口道:“爸,今天是你生日,我肯定要来的。”
“嗐,这都多大岁数了,还过什么生日!”大志扬手,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脸上的笑意却透露出了他的欣喜。
“诶哟老孙,可就别在这儿秀了,知道经年这孩子孝顺,你要再在我这儿显摆,咱们以后可就不待见你了啊!”一群人笑呵呵地调侃道,大志听此也知道适可而止,和颜悦色地同周围人又交谈了几句,随即便带着顾经年一同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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