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源说不难堪都是假的,他摘下耳塞,面色不虞地看着余宴川。
“我赢了。”余宴川轻描淡写地说着,脱下身上的装备,随手丢在台子上。
他对今天的聚会彻底失了兴致,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再拆穿罗源下黑手的事,他本想就此结束转身离开,就见谭栩走过来,单指勾着那杆枪,在手里转了转。
罗源微不可见地紧张起来,紧皱着眉头。
谭栩平日里见这群人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难得冷脸一次,连带着周身气息都冷冽着写满了烦躁。
一片寂然无声中,只有余宴川略带诧异地笑了笑,摆出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谭栩说:“这杆枪不错。”
声音不大,气势很足,余宴川笑着靠在台子旁边,看来谭家老爷子用批评打压教育法培育出的小儿子果然人狠,平时披着羊皮看不出什么,一发起火来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绵里藏针的狠厉。
别说罗源了,连他都没见过这样的谭栩。
“谁想玩玩?”他侧过头,看向聚在最后的那一群人。
罗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被谭栩微微抬高音量打断:“秦哥,来试试?”
被叫秦哥的是一开始装逼说射击不难的那位。
余宴川不认识他,但看样子秦哥和谭栩关系不错,又是个爱出风头的,没有推辞就走了过来。
“谭栩。”罗源叫了他一声,显然有些按捺不住。
秦哥过来得很快,甚至没有分给罗源眼神,这样看来罗源在这帮人里的人缘也没有那么好,起码有人愿意来拆他台子。
余宴川冷眼旁观,罗源说到底还是个温室里娇生惯养的少爷羔子,再多心眼也是仗着家里有资本给他撑腰,碰上硬钉子也只有乱马脚的份儿。
他也许从来没有计划过有人拆台会怎么样,余宴川发现自己意外地能够理解他,在罗源的视角中,世界上的所有事都理所当然地围着他转,他本身就是不会考虑PlanB的人。
在无数人为了生计奔波时,也确实有这样一辈子不愁吃穿用度的人,轻飘飘就能让努力打工赚钱的徐霏丢了工作又遭横祸,自己却有闲心来这里本末倒置、为了找回面子不择手段。
玩塔罗牌时间久了也会信一些因果,余宴川不信他能一直牛到最后。
谭栩给枪上膛,在指间一转递给秦哥。
“哎呦,我都好久没玩儿了,刚才教练教的那些我都快忘了。”秦哥打着马虎眼,接过枪瞄准,但姿势标准端正,一看就知道有经验这句话不是吹的。
罗源突然开口:“谭栩,这是什么意思?”
谭栩没看他,定定看着秦哥:“开枪。”
“嘭”一声枪响紧随其后,秦哥毫无防备,被后坐力震得退后两步,子弹偏航,歪斜得离谱,一枪打在了罗源轨道的靶上,罗源悚然一惊。
“这……”秦哥连忙扯下耳塞,恍然又想起什么,与谭栩对视了一眼,在看到他眼中的确定后才说,“没有液压缓冲器啊?”
围观的那群人三三两两凑过来,还有几个碍于罗源依旧站在原地,但已无需多言,发生了什么事一目了然。
谭栩点到为止,咄咄逼人惹急了罗源没有必要,他走到罗源面前,视线在他与肌肉教练员之间停留片刻。
一直盯到教练员心虚着侧过身,他才敛眉盘着手里那串桃花手链,低低笑了一声:“罗少爷,我记下了。”
说罢,谭栩推开了射击大厅的门,向外走去。
几秒过后,余宴川听到他在门外喊:“走啊!”
“哦!”他应了一声,转而笑着对在场几人挥了挥挂着血迹的手,“各位玩得开心,余某先走一步。”
没人理他。
余宴川这一年来都没有像这一刻一般心情飞扬,他看着谭栩潇洒无比的背影,实在是很想给他鼓鼓掌。
将要走到门口时那背影忽然顿足,余宴川脸上的笑意未收,就看谭栩转身走回来,驾轻就熟地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
“干嘛去?”余宴川问。
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亮了亮车灯,谭栩一把拉开后座车门,把准备坐进驾驶座的余宴川扯过来推了进去。
余宴川倒在座位上,没等支起身子,谭栩跟进来将他推倒回去。
“你起码把车开远点再继续,一会儿他们出来全看见了。”余宴川挣扎了一下。
但谭栩脸上没半点开玩笑的神色,他抓着余宴川的手腕举高,伤口已经结痂了部分,不再继续流血。
谭栩用拇指蹭掉他之前从虎口流下来的血迹,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挺牛啊?”
“没事,不疼。”余宴川知道这是真把谭栩惹急了,他放轻了声音,“我自己有分寸。”
“你有分寸?”谭栩俯身,咬着牙把手指上的血抹到余宴川的嘴边,“我还得夸你打了三个十环出来?”
这个动作所暗含的内容过于暧昧,余宴川哑着嗓子说:“你刚才也没拦我。”
谭栩抓着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来:“我不拦不代表我看得顺眼,你跟他们较什么劲?”
“想较就较了。”余宴川蜷起腿,后排这窄小的地方挤了两个人,着实有些伸展不开。
虽然车子四面都装了防窥玻璃,但这并不意味着暴露在外的心理压力降低,更何况这环境实在不适合全垒打,两个人费劲地动作半天,谭栩还抽空探身开了个空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