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忐忑地地随着队伍前进。
没一会儿,便轮到他了。
在桌边记东西的人和他哥哥差不多大。拿着根细笔杆,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那人看了他一眼,笑道,巧了。小孩你是最后一个。
傅川就这样踩着人数底线进了账房班。
他是个连杂志都没摸过的小孩!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第一节 课听得云里雾里。握笔写字对他来说都是难事。
好在有杨班长。早晨教他们认字,下课了帮他们复习。即使是拿不会用笔这个问题去请教他,他也没一点不耐烦。他会握着每个不会写字的孩子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们。
账房班开班后,爹再也没骂过他。
娘每天早晨会早早准备好饼子,让他带着路上吃。他的那些兄弟们会把他送到村子口。他背上打着五颜六色补丁的书袋,从家里走到账房班,从春天走完夏天。
然后他毕业了。年仅九岁的他得到了县里的一份工作。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听说在杂志办事处工作,一个季节会发两身换洗的衣服。过年过节除了发钱之外还发米面粮油。还交五险一金。
九岁的傅川决定,这样好的工作,他要干一辈子。
处理完账房班的事,安康和家里说了他要出门远游。
没想到家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讶和反对。可能唯一会反对的人却还不会说话。
安仲华问道,想好去哪了吗?要走多久?和谁一起去?什么时候走?
打算去北方看看。预计旅行三个月。和陈子澈、邱源、赵秦一起去。后天早晨出发。安康回答的言简意赅。
卫氏叮嘱道,带够衣服,带够钱。后天早上不用来我的院子了,我怕平安看见你出门又闹着要出去。
安康:......就这么对一胎么?
安奶奶说,多带些吃的。记得多给家里写信。钱不够用,就写信回来,奶奶给你寄。
果然是奶奶对他最好。
你爹二十岁的时候,也出去远游过。走到州府就回来了,回来后催着我们去州府下聘礼。半年后,你娘就进了咱家门。安奶奶说起这件事,勾起了回忆,屋里的当事人便聊起安仲华当年远游的事情。
康儿出去远游,不会也带个媳妇儿回来吧。安奶奶笑着打趣道。不过你还小,现在想媳妇儿可有点早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成了真。
安康:.......能不能严肃点。后天他就要离家三个月了,这个夜晚不应该是充满着悲伤与不舍的么。
他把最后希望的目光投向安老太爷,爷爷,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屋里都是人,安老太爷便没有抽烟。他把玩着手里的烟杆,闷声闷气道,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安康等了片刻,见爷爷似乎真的不打算再说什么。此刻,他又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自己在这个家的底层地位。
平安是不是舍不得哥哥?安康晃晃他的小手。平安老老实实地坐在哥哥的怀中,眼皮耷拉着,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哥哥晃他的手,他猛地撑着眼皮,左右看了看,又一动不动地打起瞌睡。
安康:......这个家就没有人给他再多的关爱了么。
家人的并没有变现出不舍,但是安康临行的早晨,家里众人还是赶来替安康送行。不过那个闹人的小胖子被卫氏留在屋里让香兰看着。
安奶奶给安康塞了个荷包。沉甸甸的荷包,安康不用打开便知道,里头一定是满满一荷包的银子。
安奶奶叮嘱道,在外面别不舍得花钱,东西挑好的吃。可别委屈自己了。
马车缓缓从安府门口走过,安康从车窗处勉强伸出头,向安府门口的众人喊,爹,娘,爷爷,奶奶,我走啦。不用送啦。你们快回去看着平安吧。
马车从县城先驶去下洼村。
村口站着四个大包小裹的少年。
等等,安康揉揉眼睛,四个人?那个又高又壮的人是庞佑德?
庞胖子,你怎么也来了。马车一停,安康身手敏捷地跳了下去。他分明看到庞佑德身后背着个大包袱,脚边还放了个小藤条箱子。
庞佑德咧嘴一笑,我和你们一起去远游啊。
原本坐五个身形瘦长少年还略有空余的马车,在挤上庞佑德这个高大壮实的家伙后,空间一下子紧张起来。
安康拎过一旁的藤条箱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旁边传来一声惨叫,安康,那个不能坐。那是我放吃的的箱子。庞佑德盯着安康屁股下的箱子道。
一旁的邱源简直不敢相信,庞佑德,你带了那么一大箱的吃的?
安康只得把刚垫到屁股下的箱子挪开,烦躁道,庞佑德,你到底来干啥的?
庞佑德嘿嘿一笑,我搭顺风车,到滦州州府就下。
赵秦抱着腿,尽量缩小自己占用的空间,你一个人去滦州州府做什么?
我去看看王明。王明不是做了孟远洲的关门弟子么,我去看看他。
嘿,没想到你两感情是真不错。安康以为王明那样的人是没有朋友的。没想到还有一个能专门跑去看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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