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棱的动作一顿。
因为如今是孕夫,又是刚刚怀孕还未彻底安胎,很多菜都是需要忌口的。
他面前摆着的素菜倒是琳琅满目,荤菜却只有土豆烧鸡和红烧酱鸭。
豆芽水煮鱼和蒜蓉小龙虾都没给他端过来,担心吃了肠胃不舒服。
此刻的他舀了一小碗青菜豆腐脑汤慢慢喝着,闻言却轻轻地搁在了小桌上。
“奶,让她别查了。”穆棱声音清冷,龙凤眸微微抬起,里面是漠然而寒凉的光。
似乎在黑暗中行走了许多路,只剩下无尽头的绝望和麻木。
对上他的视线,穆大娘只觉得心如刀绞,泣不成声:“可你……”
“难,险,惹火上身。”他平静地说,再次端起了那碗青菜豆腐汤,似乎已经接受了如今的结果。
穆大娘瞬间泪流满面,嘴唇颤抖了许久,却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她能怎么说呢?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关于自己遭受的那些冤枉和委屈,阿棱全是知道的,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幕后黑手,他可能都早已心中有数。
可那人的身份地位一定非常高,高到了令人绝望而束手无策的地步,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沦为孕奴的时候,被强行植入人造子宫被迫忍受药剂痛苦的时候,阿棱心中是什么感受?
“阿棱……”穆大娘哽咽许久,她想说万一呢?万一林惜能帮到你呢?
万一她真的能改变你的处境,那该有多好?
可她说不出那样狼心狗肺的话,林惜想帮他们是好心,可他们却不能没良心,眼睁睁地看着林惜为了他们陷入险境。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只是邻居和食客的关系,要林惜为他们承担那么大的风险,实在是不值得。
穆大娘咬咬牙,狠下心肠道:“好,等回去我就告诉林惜,让她不要再查了。”
“嗯。”穆棱低声应了,慢吞吞地喝起了汤,只是指尖不自觉地绷紧了一瞬,又很快控制松开。
穆大娘擦干了脸上的泪,努力露出一抹笑容来。
“好吃就多吃点,水煮鱼味道太辣了,你不能吃,但是我特意捞了点豆芽,下饭还能量充沛。”
“谢谢奶。”穆棱的声音很轻,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四哥做菜的手艺确实特别好。”一个清悦含笑的女声忽然响起。
穆棱和穆大娘同时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之处。
穆大娘是惊讶:“林惜,心儿,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穆棱则是微微怔楞。
少女容颜生得昳丽明艳,穿着浅紫色的掐腰连衣裙,勾勒出修长匀称的身形。
她漫不经心地含笑倚在门口,柳叶眉,含丹唇,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雪白细腻,纤细窈窕,亭亭玉立。
他的眸光微动,很快便自嘲般敛了下来,攥紧了手中的筷子。
尤其是垂眸看到自己如今还尚且平坦的腹部时,他只觉卑劣感占据了心脏,余烬中再无一点火光。
“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恰巧走到了门边。”林惜举手道歉,眨了眨水灵灵的杏眸。
闻言,穆棱的视线极快地扫过四方墙壁的角落,又重新垂下了眸。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固定运转的摄像头,二十四小时处于工作状态。
发现这一点的林惜不由轻笑了声。
这个穆棱,倒是比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没啥,咱们就是说些家常话,也没什么听不得的。”穆大娘摆手不在意地道。
再说,人都在监-禁室里呢,哪里还有什么资格提隐私?
“刚巧提到这事,林惜,阿棱的案子和审判……”
穆大娘刚想开口拒绝,穆心便笑嘻嘻地凑过去挽上了她的手臂:“妈,你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但是别着急。”
“我着急啥?这事本来就和林惜没什么大关系,总不好把她也扯下水。”穆大娘叹了口气,缓缓出声。
穆心抿了抿唇。
要是放在一个小时之前,她妈说这句话,她肯定举双手双脚同意。
人有亲疏远近,她肯定不能让林惜姐姐为了她的大外甥,陷入危险的漩涡之中。
但现在不同了。
“妈,今天是你过来送菜,我本来在和林惜姐姐一起吃饭,你猜我们怎么突然一起过来了?”
穆心转移了话题。
穆大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好气地瞅她一眼:“你也说了,我一直和阿棱在一块,怎么知道你们的事?”
“哎呀,咱们真是一点默契度没有。”穆心撒娇般晃了晃她的手臂。
“我和林惜姐姐过来,是因为接到了陈会长的电话。”
“陈会长?电话?”穆大娘有些摸不着头脑。
穆棱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余光极快地划过少女窈窕的身影。
“没错,陈会长,咱们平安镇贵女协会分会的会长。”
穆心重重地点头:“陈会长说,可以给阿棱换一个更好的房间,这些监控什么的也都能全拆了。”
那可是大好事!
穆大娘的脸上忍不住带出了点喜色来,但很快又陷入了困惑。
不是,阿棱的事情,为什么劳烦陈会长亲自打电话,还打电话给了林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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