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淡淡摇头:“去晚一些又能怎样,横竖也是晚了。”
“那可不一样啊!你都不知道雷先生发起脾气来有多令人发指!”奚画提着他就担忧,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胳膊。
“上个月的骑射,我可是被罚着绕那城郊马场跑了整整十圈呢。”
宋初听罢便笑了起来:“又拿了倒数?”
“哎……”奚画一言难尽地垂头叹气。
“怪道前些日子院士还在敬师堂提起你了。”
“提起我?”她不解的伸手往自己脸上指了指,“怎么说?”
宋初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奚画这姑娘样样都好,就是骑射差了些,雷校尉可得多多提点提点才是……”
奚画讷讷道:“我说怎么雷先生近来如此关照我,感情都是院士害的啊。”
“院士这般厚爱,旁人高兴都来不及,你倒得了便宜卖乖。”
她兀自叹道:“那我宁可不要这厚爱了,总比第二天连床都起不来好啊。”
宋初悠悠从怀里取了玉笛,轻擦了两下,回头很是好心的提醒她:“还不走么?第二波钟都响了呢……”
“啊?”奚画骤然醒悟,“这这这……那我先去了,先生您慢走!”
宋初抿着唇摆手笑道:“快些去吧。”
眼见她卯足了劲一溜烟就从回廊一径跑了过去,宋初轻叹着摇头,把那玉笛放到唇下,边行边吹。
今日阳光灿烂,气候宜人,晴空万里,正是个练习骑马的好时机。
书院小校场上,一干学生整整齐齐站着,前头一个黑面短髯,虎体熊腰的壮汉握着马鞭负手在众人面前缓缓走过,眼神犀利地一个个扫过去。
此人正是平江城的射声校尉雷涛,三年前因受曾院士之托,才来书院兼教习骑射一职。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学识不很渊博,射箭却是强项,军中待得久了,也就习惯把军队中的规矩带到书院来。
但凡不如其意者,罚的就不是打扫茅厕这么简单了,这一点奚画是深有体会。
“现下天气正好!”雷涛朗声道,“为师特地从马场拿了马来,今儿练练马上骑射!”
奚画一听就冒冷汗。
射箭就射箭,居然还得骑马射。
金枝闻言便也心虚起来,小声嘀咕:“他说练一练,射不中,应当不会罚跑马场的吧?”
奚画刚要点头,很快又沉下声:“上回,他也说的是练一练……”
……
挣扎了半日总算是爬上马背,奚画从身侧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回头丈量着自己和靶子的距离,弯弓就要射。
马下不远处便听雷涛扯着声儿喝道:
“奚画,我要你骑马跑着射,不是骑在马背上你和马都站着在那儿射箭!你这和不骑马有什么分别!”
“……”
她放下弓来,朝着底下的人,欲哭无泪道:“雷先生,可我就是这么站着射,也射不中的啊……”
“胡说八道,不好生练练,你怎知道就射不中?别在那儿磨磨蹭蹭,赶紧的。”
雷涛一声令下,奚画左右无法。正拿了缰绳要策马,四下里忽听得一阵喝彩声,她好奇地循声看去,前方一匹枣红马奔驰而过,所过之处,几个靶子上皆被人一箭射中红心,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只见那人一个回身勒马,微风轻拂,身姿挺拔若松,青白的衣袂猎猎作响。
☆、第4章 【绵里藏针】
奚画扬眉仔细瞧了一阵,待看清此人相貌时,不由惊讶。
怪道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果真不假,人总是得有个一技之长的,哪怕是偷儿也小看不得。
金枝策马走到她跟前,也往那边扫去,咋咋呼呼的赞叹道:
“啊呀,想不到这姓关的读书做文章不怎样,马上功夫却是了不得,蜀中那边的人都这么厉害么?”
顿了顿,又“啧啧”两声,朝奚画努努嘴:“你瞧雷先生那表情,跟看见亲儿子似的,看把他给乐的。”
她闻言拿着马鞭耸耸肩:“谁让咱们这帮人射箭骑马都不出众,比不上他军中射手呢。”
金枝默了半晌,回头看着她,拧了眉毛道:“……不出众的好像只有你一个罢?”
“……”
两人正在此处偷闲说话,身侧却有个书生打马弯弓而过,见他那两指一松,箭羽嗖的一下便往前面射去。
怎料,此人技术堪忧,没射中靶子,倒是不偏不倚一箭扎入奚画那匹马的臀部之上。
她这马本就是个躁性子,猛然受到这般刺疼,自是吃痛不已,马蹄一扬,一声嘶鸣,继而便撒丫子满场跑起来。
“小、小四!”金枝眼睁睁瞧她被那马儿带得东摇西摆,忙策马追上去。怎想这匹马受了惊,一见有人跟上来,登时跑得愈发慌乱。
雷涛一看不妙,急声道:“金枝,你莫要再追了!回来!”
黑马沿着小校场一圈没命的地狂奔,尘土纷扬,烟尘滚滚。奚画被颠得七荤八素,又没法让其停下来,只得紧紧拽着缰绳。
这马儿足足跑了两圈都不见喘气儿的,反倒把在场别的马也吓得焦虑不安起来,雷涛见情形不对,立即慌慌张张地将其他人撤走,刚准备回去拦奚画的马,怎知那马儿竟一头冲破栅栏,径直往城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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