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站在她身边,悄声道。
青萝平日里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是个十分淡然自若的可靠姐姐,可在棠棠面前,活泼鬼灵精的小性子怎么也藏不住了。
三夫人今日还要见济慈法师,本就是想将这些孩子安顿好,免得她们乱跑,这才让法师带着她们过来厢房歇息。
棠棠瞥了一眼前面的三婶婶,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青萝几步上前追上三妇人,“三婶,我想带姐姐去后山看看。”
三夫人停住脚步,看了一眼乖乖站在后面的棠棠,略一沉吟便应了。
“母亲,我也要去。”
清荷青薇连忙道。
三夫人斜了她俩一眼,“不行,你二姐姐三姐姐都是懂事的,我放心。”
“你们俩,我不放心。”
她顿了顿,犀利的眼神落在自家两个女儿身上,又道。
青荷眨巴着眼睛看向旁边的青萝,谁知青萝只当没看见,笑吟吟的,“多谢三婶婶。”
三夫人朝她们俩又叮嘱了两句,便带着两个不情不愿的女孩儿走了。
“你带我去后山做什么?”
棠棠瞥见三婶婶的背影走远了,这才轻声问挽着自己胳膊的姑娘。
青萝眼神闪烁,“就,就是这几日姐姐在家无趣,带你出去看看。”
棠棠看着她忽闪的睫毛,自知她没有说实话,也没有多问,只听着旁边的姑娘轻声和她说着话。
白马寺的后山布置精美,怪石嶙峋成林,上面饰以花草,里面还摆着雅致的石桌石凳,偶有白衣公子对弈。
往里走,便是花草树林,瀑布小溪,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旁边的水草顺流而倒,棠棠倒还真觉出几分趣味。
不过,一旁的青萝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四处张望。
棠棠见她那副急切的模样,心中突然有几分了然。
“姐姐,你留在这里等我,行么?”
青萝停下来,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耳尖泛起一丝丝粉色。
棠棠抿了抿唇,今日走时忘了喝水,有些干裂。
她原想劝住青萝,可看着她软软的发顶,到底不忍心,“可以,不过我要看见你。”
青萝有些愕然地抬头。
今日她本想独自来的,可若她一人,三婶婶定是不会答应放人,青荷那丫头时不时缠住她,她也没有机会溜出来,这才借着带二姐姐来后山的借口出来。
本以为二姐姐会阻止她,谁知……
她默了一瞬,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棠棠又与青萝往里走了些,她在一个凉亭坐下,就见青萝跨过一座木桥,往一个月白色身影走去。
青萝今日穿的是红色的衣裙,在有些晦暗的林中,的确十分显眼。
棠棠靠坐在围栏之上,定定看着面对面的两人,指尖不安地揉搓。
也不知道,今日,她做的是对是错。
林中的两人先是沉默了一瞬,而后不知为何,突然爆发了一阵争吵,青萝在府中永远都是淡然自若的,这还是棠棠第一次见她这般失态。
看着女孩儿隐隐约约愤怒的声音,棠棠转过了头。
此时这般狼狈的模样,阿萝应当不想让人瞧见。
一阵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偶有细小的碎叶飘然而下,棠棠害怕落进眼里,便垂下了眸子。
突然,背后一阵劲急的风直冲而来,她察觉到不同寻常,正要躲过去。
颈间就横了一把锃亮的长刀。
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在桐花村,宋纪拎着一把长刀的那一幕。
陈国的临安王在饶州现了身,季宴淮一得了消息,便赶了过来,追了几日,这才在白马寺寻见他的踪迹。
他眉眼沉沉,看着男人英俊的脸上勾着得意的笑,“太子殿下,若您不想伤及无辜,便叫你身后的人退下吧。”
棠棠被尖利的刀刃抵着纤弱的脖子,看着对面山坡上的男人,眼睫微动。
身后这人知道季宴淮的身份,若知道自己与他相识,怕是更不会放过自己。
只僵着脖子一言不发,生怕那锋利的刀刃会割破自己的喉咙。
季宴淮没搭话,一双凤眼阴沉沉地盯着他。
男人与他对视一瞬,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想起自家主子,又将刀刃往棠棠脖子里轻轻送了送。
一道细细的血线瞬间出现在那嫩白的脖子上,十分显眼。
棠棠以前虽也会在山上被刺藤扎破手,可那疼痛远比不上脖子上的疼痛,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身后的男人似乎被她细微的声音取悦,仰脸看向山坡上的季宴淮,挑衅道,“殿下,若您再不叫人退下,这小美人可就要被我这刀割破喉咙了。”
棠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下巴微抬。
可仍一言不发。
季宴淮低头看他一瞬,突然笑道,“你费心费力拖住孤的步伐,当真认为,临安王今日能从饶州出去?”
男人眸色一凝,自来了大越,就是他顶着王爷的身份,王爷的行迹也无人所知,这大越的太子是怎么知道?
他不过想了一瞬,便恢复了神色,“本王自是能出去的。”
季宴淮突地轻笑一声。
“这饶州到底有什么,竟值得堂堂临安王亲身犯险,还让你们这些心腹扮做他的模样,不过怕是临安王不知,孤幼时是见过他的,他右手食指骨节上有一道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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