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
“而且,你既然确定是奇物,怎么还肯卖给我们?难道就不想自己留着吗?”
面对几人近乎质问的怀疑,安晓曦倒也不恼,她冲纪念笑了笑:“因为那些藏品真正的主人不是我,而是我外公呀,我这个外孙女充当一回中间人,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至于为什么不留下来自己用……”她眉头轻蹙,叹了一口气,“奇物,也并非人人都喜欢,对有些人来说,反而是个麻烦呢。”
她又展颜一笑:“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不愿意留下奇物,只是因为我自己怕麻烦,并不是那奇物本身有多少诡异害人之处,若是交予你们,说不定便相得益彰了。”
其他几人疑窦尽消,看向她的目光便多了一丝理解,神情中也染上了几分好奇:“看来你家这样奇物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安晓曦无奈一笑,转身领着几人进门。
“唉,跟我来吧。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
所谓奇物者,超凡而出奇之物、违背常识的奇异之物、超出常理认知之物、非一般人所能理解之物,统一被称之为奇物。
第一件奇物的出现,还要追溯到一个多月前。
曜国北方的伊顿王国,王都最恢弘的斯奇亚斯广场中央,一尊神像突然从天而降。
而斯奇亚斯广场的所有人,在目光投去的第一眼,都情不自禁地陷入了痴迷。
他们久久地注视着那尊神像。
那是一位全身笼罩在长袍之下的无名无貌之神,雕琢衪的每一根线条都是那般美妙,如同融入了万物之法则,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神像身上,耳边仿佛响起了来自神明所传授的万物之声,聆听到源源不断的知识与真理。
当天,伊顿王国的王都几乎沦陷。
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名的空灵之态,随着神明之语的扩散,他们忘却了上一秒的自己在做什么,一个个都凝固在原地,无比专注地聆听着耳畔神明的低语,如同聆听圣音。
与此同时,无名无貌之神的模糊影像也在每个人灵魂最深处牢牢印刻了下来,某种不可动摇的信仰在他们内心深处牢牢扎根。
源源不断的人朝着斯奇亚斯广场汇拢而去,如同信徒迫不及待地前往朝拜神明。
直到一声短促的笛声将他们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唤醒,他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笛声并未停歇,反而流畅地接了下去。
并不悠扬婉转,也不徐徐动听,反而犹如一柄柄巨锤当头砸落,每一道音符都像是直接敲击在众人的灵魂之上,让他们一阵头晕目眩,眼花耳鸣,纷纷戴上痛苦面具。
简直难以想象世上还有如此难听的声音!
但他们却偏偏被这声音硬生生从那种痴迷狂热的诡异状态中唤醒了过来。就像是在被窝里睡得正香还沉浸在美梦中留着哈喇子的时候,被窝被人一把掀了,一桶冰水兜头浇下。
——很简单粗暴,却又有着奇效。
诡异的音乐不断传向四面八方,沿途所至之处,许多人哪怕明知道是这音乐将自己唤醒,不听的话可能再次陷入诡异状态,但他们的手却不听使唤地捂住了耳朵,尽管那源源不断钻入耳中的音乐并没有因此削弱一分。
原本纷纷赶往斯奇亚斯广场的人在长街上停住脚步,他们面色扭曲地捂住耳朵,随着越来越近的音乐声,又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开。
自动自觉分开的人群中央,有人从长街尽头走来,他一身风尘仆仆,还是上个世纪的复古风格打扮,深邃的眉眼有几分混血特征。
漆黑的长发如丝绸般自肩头垂落,那人低垂的睫毛下,瞳孔泛着淡淡的银。一只金色竖笛抵在他唇边,有无形的音符在空中飘荡。
在震撼人心的音乐伴奏中,他自分开的人朝中央一路走向斯奇亚斯广场,走到那座神秘的无名无貌之神雕像身边。
他抬手轻触上神像空白的脸,苦恼低语,眼眸深处却是无甚波澜的银:“稍不留神就跑出来了,你们可真会给我添麻烦啊。”
话音落下,有一枚漆黑魔方在他左手掌心出现,而被他右手碰到的神像,则瞬间消失。
神像消失的瞬间,才摆脱了莫名狂热状态的人们齐齐一怔,无比真实的悲伤、郁闷、不舍,都一下子涌上了他们心头。与此同时,他们看向那人的眼神都不由染上了敌意。
——就仿佛,从那无名无貌之神的神像降临开始,从见到那尊神像的第一眼开始,从聆听到来自神像的万物之声开始,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就植入了抹之不去的信仰。
——因此,他们就像是失去了神明的真正信徒一般悲伤,视带走神明的家伙为仇敌。
但被音乐唤醒的理智头脑又在告诉他们,这种想法是不对的,这种感情是错误的,这让每个人内心无比矛盾,分裂,与惊恐。
眼看就将上演#满城狂热信徒手撕仇敌#的一幕,音乐声再次响起,犹如隆钟大鼓哐哐哐敲击,无数人头晕眼花耳朵痛的同时,对那尊神像发自内心的好感也在慢慢被震散。
渐渐的,他们扭曲的表情,痛苦的眼神,都在越来越离谱的音乐声里一点一点平静下来,直至最后,所有人陷入了诡异的安宁。
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强制让他们冷静,就好像给每个人的精神上刷了一个buff,短短片刻,所有人都陷入了无欲无求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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