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道:“阿麓姑娘,你可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子,为了生计在外奔走倒没什么,可若是去那种地方,以后清白名声可难得了。”
白麓也挑起眉头:“你在说什么屁话。”
“男人进青楼,你怎么不骂他们自甘下贱呢?姑娘们长得漂漂亮亮的,难不成天生就是要被人糟践的吗?”
“清白名声,我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需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时阅川,我进青楼,你会拒绝娶我吗?”
时阅川也从容一点头:“阿麓赤子之心,从不以身份论高低,我尤其珍爱。倘若你要去青楼玩,我陪你就是了。”
“一些世俗人嫉妒庸俗的眼光,大可不必因此桎梏自己。”
好一番倾诉衷肠,人品高洁,然而当事人此刻只想杠,根本没注意到。
被杠的庸俗人孟玉妆:……
……
他们住的屋子用的桌椅板凳可还是孟家的呢,这边白麓却骂的这么不客气。
然而面前两人——孟玉妆脸色阵红阵白,孟大叔却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显然十分满意。
但孟玉妆却不这么觉得。
这两人,她如今已预定上对方的身份了。
这夜晚逛青楼,时阅川也就罢了,毕竟是个男人。可白麓也去……这让她以后怎么顶着这张脸行走?
她脸色阵红阵白,却听孟大叔道:“好!”
“我这辈子还没去过呢,我女儿如今也不需要我顾及名声,那就去!”
“这些年也攒下不少老本,且让我见识见识!”
这话里透露的意思简直是明明白白了,孟玉妆两腮微鼓,显然咬紧了牙根。但众人面前,她尚不知自己早已暴露,只仍旧用甜美可爱的语气说道。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正经人哪有去青楼的啊?”
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牢牢盯在孟大叔脸上:“你就不为女儿我想想吗?我以后还要嫁人的。”
“嫁什么人?嫁什么人?”
孟大叔说着,通红的眼中渐渐涌出泪来:“我的女儿,这辈子就该开开心心的,若是为了嫁人委屈自己,那是我这个做爹的没用……”
……
孟玉妆额头青筋都要露出来了。
白麓这才假装完全没听出来:“你们不要吵架,我也是好心——我今天,在碧玉楼见到了一个绝美的姑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我跟她约好了,今晚一定会去看的!”
“小玉妹妹,你不想见到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吗?”
这话一说,孟玉妆的表情果然松缓了。
然而白麓既然决定今晚解决,白天也不肯让她好过,于是又补充道:“漂亮姐姐可是歌舞大家,细腰如杨柳,身姿窈窕又出尘,尤其是肩背平滑……唉!果真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
“小玉妹妹,你的脸长得很有特色,但这特色不够覆盖你的瑕疵——毕竟你身体着实太粗了些。”
这话的杀伤力,不亚于狠狠抽了孟玉妆一巴掌!
以她爱美且病态重视美的心态,如何能忍?
反倒是孟大叔突然攥紧拳头。
“算了,不去了!玉妆说的有道理,青楼女子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这话,灵甲和小青只顾埋头吃饭,就怕脸上的同情与理解被孟玉妆看到。
……
孟大叔何苦改口改的这样快——
必定是怕孟玉妆再将注意力放到旁人身上。若是牵连到无辜人,他怎么受得住呢?
殊不知,孟玉妆此刻玩弄孟大叔的心理颇有成就感,哪里能看不出他的软肋呢?
再加上白麓的话简直是扎穿她了,于是也改口道:
“阿麓姑娘,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碧玉楼我也很好奇的。今晚我们一起去看那个最漂亮的姑娘吧!”
不过,话是这样说,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换一个足够遮掩身上缺点的美丽头颅后的样子……
但到底心中仍有些嫌弃,于是也不顾暴露本性,仍是追问。
“也不知她是否接过客?可还干净?”
白麓嗤笑出声。
“人家也不吃你的饭,你管那么多呢?”
作为如今的合法生意场所,在青楼挣扎生存的女子,莫非还真有选择不成?
就算是有,就像小说话本里的花魁——这选择的空间又能比牢笼大出多少呢?
接连两次被人用难听话堵住,孟玉妆脸色扭曲一瞬,但最终仍是压制住了。
她笑了起来。
“是我说话不对——不过,今晚我会好好陪罪的。明天,等到了明天,阿麓姑娘肯定就会原谅我啦!”
只不过,到时候是哪个【阿麓】就不知道了。
她的笑容越发甜美。
……
天色擦黑。
周围渐渐喧嚣起来。
站在高处,便能看到满城灯火一点点被点亮,尤其是宽阔的游玩街道,两侧商家各有特色灯笼,沿街小吃的叫卖声比白天更加热闹。
四处蒸腾着火焰的朦胧光彩,各色灯烛影子在地上循环游动,众人脸上带着笑意,是他们一路行走都难见到的繁华场景。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便连白麓这等俗人,都极为应景的想起了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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