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的伤倒没那么严重,但精神却着实大受震撼,此刻神情带着些萎靡:
“只是化身梦马,却没法再变回人身,于我父母而言,这该是多么痛苦的事!”
“白麓姑娘,您修行有道,能否让我父母恢复?”
“我陈河愿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
一口气把话说完,他很快便又冷汗涔涔了。
白麓后退两步,此刻挑剔的各角度盯着陈河,最终却只摇了摇头。
“结草衔环?你是不是还想近距离接触我以身相许呢?别做梦了,你长得没什么特色,我喜欢的人可比你俊多了!”
时阅川在背后突然低下头,默默红了耳朵。
可惜一片羞囧无人看,白麓只顾自己挑剔:“你做牛做马也不是个熟练工,也就适合拍拍电影吧。”
说到这里,她倒是坏心眼儿的蹲在陈河身边:
“难怪你27岁了都还只是个秀才,确实脑子不怎么灵光。”
“人家大小姐是不是说过,只要有足够的梦境孕育,梦马便可以蜕变成功,从此也可自由为人?”
陈河脸胀得通红。
考秀才……考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虽然27岁才考上,可还有很多人五六十岁也没考上呢!
却听白麓继续说道。
“大小姐一个人的能力分散在全城的人身上,每个人只得一点点,能够吸收的梦自然就变得更少了。”
“也就是说,她只用一个梦的功夫就蜕变成功,但全城的百姓可能需要睡个三天三夜才能变回来。”
“但是这个时候,偏偏有一只蜘蛛来偷家……”
“陈河,你说你爹妈为什么变不成人?”
……
陈河脸上的通红慢慢褪去,整个人目光恍惚,形容呆滞,俨然已只剩空空的躯壳了。
——是啊。
为什么变不成人?
那是因为他一直在抽别人的梦,然后按自己的想法织进去。而且就像眼前神秘的白麓姑娘所说,自己那些梦做的实在粗糙,那能吸收的,岂不是更加有限?
也就是说,倘若他什么都不做,此刻全城的百姓都该蜕变成功了?
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胸口一阵闷痛。
此刻不由想起了当年落榜时的景象,种种郁闷,岂能用言语表达!
一旁的陈父陈母也听得呆了。
……
倒是看热闹的小王艰难的又从自己身上的结里穿了回来成功松绑,此刻惊讶的张大嘴:
“啊这……”
“我就说嘛,蜘蛛怎么可能脑子好呢?”
他侧头跟小青窃窃私语:
“你说,这人变的蜘蛛,吃起来是蜘蛛味儿还是人味儿呢?”
小青也有点好奇。
“那你说,我现在是仙人掌味儿还是人味儿呢?”
说起口味来,小王瞬间精神了。
他的身躯迅速壮大一好几圈,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刚刚好能包裹住那团仙人球。
随即张口比划起来。
但很快,他又恹恹地缩下身子闭上了嘴,重新缩成筷子粗细。
“唉,你这个刺儿太多了。我嗓子眼儿可娇嫩了,还细,不方便吃。”
说完也挺遗憾:“再说了,我不吃素。”
……
而此刻。
陈河一家的脸色已经不止用“惨淡”能形容了。
一家三口对视着,陈母突然嚎啕着哭了声来,伸出拳头就“邦邦”锤向陈父的胸口:
“你个糟老头子!都怪你!”
“当初我就说咱孩儿小时候背书背一上午都背不会,别读书了,回家当地主多好!”
“你非不信,非说做梦文曲星到家了,你看——”
陈母哭嚎着,一把将陈河又搂进怀里:“我的好大儿啊!都是你爹耽误了你啊!”
“倘若咱们这些年在乡下种地,你花的束脩和笔墨都能再买下几十亩的良田了……”
而不是如今只能在城中租个小宅院,儿子一把年纪,竟连媳妇儿都没娶上呜呜呜……
陈河想起自己幼时在家中干农活的样子,此刻浑身一激灵,连忙从陈母怀中坐直了身子,再次对白麓叩拜道:
“白麓姑娘,既是如此,接下来只要让大家安安生生睡觉,是不是就能恢复?”
他一咬牙,狠下决心:
“我三天不吃梦,饿不死的!”
他倒是破釜沉舟了。
然而白麓却嗤之以鼻:
“你想的美!”
“你看看你屋里那几匹梦马吧,瘦骨嶙峋,干巴巴的,这还能撑几天?就这身体状态还能有梦做?”
“赶紧的!”
她摩拳擦掌:“你得织一个超大的局域网……咳,大梦,把全城人都安排进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尽快恢复!”
“也能让你有机会赎罪。”
……
说起这个,陈河就更委屈了。
“您在我梦里一开始那街头的场景,其实,其实都是我鹭洲城的百姓啊。”
不然他也没那本事无中生有,全都是靠自己的记忆和人物拼凑起来的。
白麓想起那根儿嗦起来干巴巴跟吃纸盒子一样的糖凤凰,眼神打量着陈河,仿佛瞧着一坨被丢弃的卫生纸。
——又没用,又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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