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什么都不顾地翻墙,第一次想要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第一次迫切地想要靠近某人,第一次...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苏勉扬看着身前肖琅苍白小巧的耳垂,觉得自己的呼吸又重了几分,滚烫的躁意从他的脖颈顺着往上爬,很快就烧到了耳后,不用想就知道他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苏勉扬怎么也想不到肖琅会突然回头,蓦地撞破这尴尬的场景。
事实上肖琅意识到苏勉扬的不对要早很多,人对于他人的视线总是有着格外敏锐的探查力,他不知道苏勉扬灼热的视线意味着什么,但保持沉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勉扬非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越来越肆无忌惮,肖琅甚至能够听到对方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他突然回了头,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事,即便是在照明条件不良好的昏黄灯光下,肖琅也仍然能够看见苏勉扬的脸红得不正常,像极了高烧的病人。
“你发烧了?”肖琅伸手摸上了苏勉扬的额头。
接触的温度确实偏高,肖琅知道自己的手向来温度低,为了确保准确性,他凑过去稍稍抬头,额头贴紧了苏勉扬的额头。
“好像也没那么烫。”肖琅说着拉开了跟苏勉扬的距离,这时他注意到了苏勉扬整个身子都绷得紧紧的,肩膀轻轻颤抖,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似的。
肖琅诧异地问:“你怎么了?”
苏勉扬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尿急”,还不等他再多说两句弥补自己拙劣的谎言,教导主任熟悉的怒吼就在身后爆炸,苏勉扬吓得一激灵,“前面那俩,挨那么近是不是谈恋爱?”
来不及多想,苏勉扬拽着肖琅就往寝楼里跑,一口气噔噔噔跑到了五楼,两个人靠着墙壁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
看着苏勉扬狼狈的样子,肖琅觉得有些好笑,他喘着气问:“你突然跑什么?”
“教导主任啊,抓小情侣你没听到?”苏勉扬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肖琅看着他反问:“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面对肖琅的问题,苏勉扬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什么突然噎住了一样,半天没能说得出话来。
喘息声逐渐平复。
他原以为沉默可以把事情糊弄过去,或者像上次那样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可当他再次抬头对上肖琅的目光时,苏勉扬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个解释来。
没有人能在这双眼睛面前说谎。
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苏勉扬从来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坦白,甚至更多的,他想把还没来得及燎原的火苗熄灭在开始,自己只要安安静静在肖琅身边看着就足够了。
在不知道肖琅的想法下,把隐秘的情绪开诚布公无疑是种隐形的逼迫,告诉了他偏离原本正常人生轨迹的路。
两个人不得不面临同样的选择,如果肖琅同意,他们就走上那条没有想过的路,如果不同意,他们二人将处于尴尬之中。
苏勉扬自知不是个不求回报的人,他要的不仅仅是心意的传达,他还想要向肖琅索取关系。
如果肖琅不给,他大概没那么宽容。
“你别这么看着我。”苏勉扬说。
肖琅依言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台上的一盆虎耳草。大约是察觉到了春天的缘故,绿植心形的叶正从暗淡中慢慢恢复明艳,它缓慢地生长着,渐渐地舒展开了身体。
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条缝,绿植的本能驱使虎耳草伸展出并不强壮的茎叶,努力向缝隙那边攀爬生长,它弯曲了原有的生长轨迹,想要追逐外面的阳光与空气。
肖琅抬手,把窗户打开的那条缝隙彻底关紧。
“肖琅,之前那个问题我没听到回答,想再问你一遍,”苏勉扬深呼吸了一口,他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有勇气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肖琅的心跳快了几拍,他不傻,在火炉旁边待了这么久不可能感觉不到温度,意识到苏勉扬的意图,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肖琅还是选择装糊涂,他低垂下眼睫,把问题原封不动地还给了苏勉扬,“那你呢?”
“有,”回答的时候苏勉扬看着肖琅的脸,说出了肖琅不会问出口的后半句话的答案,“你。”
苏勉扬轻声说:“我喜欢你。”
苏勉扬设想过这句话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唯独不是在今天这样的情景下。
无法形容把一直压在心底的喜欢终于说出口的情绪,苏勉扬没想到“我喜欢你”居然是这么简单就能说出口的四字,多日以来背负着的困扰被一把冲动的火烧了个干净,与逐渐滚烫的脸皮相反,他的心情轻盈了许多。
“我认真想了想,确定是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对其他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我这十多年来一直没有过的喜欢,或者应该换个说法,”苏勉扬顿了顿又说,“你是这么多年来我喜欢的第一个人,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苏勉扬期待地看向肖琅。
“......”肖琅仍然沉默着。
苏勉扬试图从肖琅的微表情中窥见对方的内心,但无奈肖琅的神情过于平静,好像他只是在说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于是还没来得及点燃纱窗的火柴失手落地,火焰在冰冷无情的水泥地上不甘地叫嚣了几声,挣扎而又挣扎,终究归于平静,只留下烧焦的火柴棍被无尽的黑夜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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