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冤死了,亏死了。
这边董宁夏卖力干活,几乎拿出拍摄的百倍耐心与努力,泥土层很快与棺材齐平,将被其完全淹没。
路人凡眼睁睁见困着自己身体的棺材即将沉入地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脏就没有来一紧。
他谨慎睇着最具威胁性的那东西,心里快速估算以魂魄状态赢过对方的几率。
这时,趴在董宁夏肩头的鬼东西倏然转脸,视线掠向路人凡,极慢的裂起嘴角,扬起阴险十足的怪笑。
路人凡一怵,硬着头破迎上对方毒蛇般舔舐自己的目光。
对视几秒,路人凡视线滑向他身前的董宁夏,她正拿手背擦着额头的汗,薄薄的刘海被掀开,露出盘旋眉心的一团浓郁黑气。
那是……
路人凡神色凝重,心思斗转。
先前在别墅拍摄时,她眉心的黑气仅会带来衰运,不至于很严重,可现在不单是一层黑雾,凝聚成一团极浓的黑气,随时会影响她的性命。
再看那个鬼东西,在别墅时,他的存在感并没有那么强,更没有粘在董宁夏的身上,而短短几月,他近乎要与董宁夏融合在一起了。
难道说,董宁夏用了什么特殊方式在饲养他,比如寿命,比如活血。
越想,路人凡越觉得悚然,甚至开始猜测董宁夏会饲养这样一只鬼东西的意图,该不会一早就打算弄死他吧?
那鬼东西看了他片刻,像片树叶一样从董宁夏身上脱落,飘向路人凡。
纵然他动作轻微,路人凡还是瞄见他手腕与董宁夏手腕之间,惊鸿一现的红色线条。
路人凡疑惑,红线有两种含义,一是情侣爱恋所产生的羁绊之线,二是至亲之间的血脉之线。
这个似人似鬼的东西,究竟与董宁夏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听董宁夏的话,董宁夏又为什么对他信任有加并饲养他?还有,活人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魂体,她用了什么方式开眼?
疑问一个一个接踵而至,让路人凡头秃。
陌生气息靠近,路人凡思绪回笼,忙抱着红绸带绕开,以免对方将其隔断。
先前那番话,他一字不差的听完,自然知道他向自己飘来是什么意图,不就是为了扯断他与身体的联系,要是让他弄断,可就太惨了。
他俩围着董宁夏你追我赶,虽说她看不见路人凡,却无法忽视跟随她的那个。
董宁夏停止手里的动作,秀眉一拧,满目嫌恶的睨着那东西,道:“滚开,别碍手碍脚挡着我。”
闻言,裂嘴微笑的男人嘴角的弧度不由下弯,形成扭曲怪异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没由来的,路人凡觉察出他眼神中一点落寞与受伤。
路人凡总结:他俩关系匪浅,有猫腻。
敌不动,路人凡不动。
他抓着红绸带,飘在他俩几米外,绞尽脑汁琢磨自救方案,想了好几个,都一一被pass,唯一可行的,只有谁来救他。
光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不可能,谁能料到他凭空出现在荒郊野外。
慌乱中,脑海中豁然浮现一张闹别扭的俊脸。
怎么忽然想到他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前回顾前半辈子?
路人凡狂摇头。
不不不,不到最后时刻,怎么能轻言放弃。
他拢了拢红绸带,正要继续跑,肩头便被一只惨白的手擒住,力道之大,叫他疼得脸色一白。
紧接着,脖颈被对方强悍结实的手臂掐住,手里的红绸带也让他瞬息夺去。
路人凡寻思着,横竖都得死,干脆死得明明白白,他转过身,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还是什么怪物?”
对方嘴角收敛些,表情没那么怪异,“我应该算半个鬼。”
半个鬼,啥意思?
没等路人凡再问,对方就不再废话,掐住他喉咙的同时,手掌幻化成一把锐利的水果刀,手起刀落,带起一道劲风。
路人凡闭眼,默想,魏知叔,下辈子你也跑不掉,我来了。
他候了几分钟,没等来任何痛感,扼住喉咙的力道也骤然消失。
疑惑不已,他小心睁开眼,视野中多出一道修长的熟悉身影,而那半鬼正被一串佛珠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路人凡怔忪地注视对面的人。
他渴望来找他的人,此时此刻,真的找来了,他真的来救他了,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
这一瞬间,他心情犹如坐直升机,一支飘忽在高空,坠不回胸膛,分明魂体感受不到任何器官的运行特征,可他却好似听见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眼睛只能锁住那道身影。
对方只穿一件单薄黑色羊绒衫,额前的卷发被细汗微微浸湿,柔软的贴在额头两颊,银河星光般耀眼的眼睛倒影出他的影子。
他的眼神专注而热烈,仿佛只能看见他。
路人凡呆住了,无法作出反应。
对方单手托着垂下的树桠,布满血痕的手扶住褐色的树干,他在急急喘气,看情形,怕是跑了很长一截路。
路人凡终于找回身体的主控权,惊喜道:“魏——”
魏知叔眉心紧拧,“过来!”
他语气算不得多好,可路人凡一听,就知道他这是急的,甚至已急到了某种巅峰程度,仿佛再没有他的下落,他便要像喷溅的火山岩浆,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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