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尔失笑,“还有其他的吗?”
“有啊。”陈若景转过头看他,目光专注而幽深,仿佛想要从身旁男人的脸上窥探出什么国家机密来,“他们说你妹妹过段时间就要高考了,你白天在公司跟弟弟打架,晚上回家还得辅导妹妹作业。”
“他们说我出现之前,你一年都不会在夸父出现几次,日常运营都靠外头聘请来的店长和其他服务生,顶多再叨扰叨扰谭胜。”
“他们说我出现之后,你就在新苑小区安了家,放着宋氏总部的套房不住,每天赶几个小时的早晚高峰,只为了能跟我多相处几个小时。”
“他们说你虽然也是个富二代,虽然比一般的富二代富得多,却不如其他的富二代那样好命,……你没有靠得住的爹妈,也没有靠谱的兄弟姐妹,你注定当不了纨绔,家里,公司,你注定劳碌,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那些声色犬马的欢乐场,那些寻常富二代们的生活,注定离你远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
“他们说你很忙,非常忙,父亲、母亲、继母、弟弟、妹妹,没一个省心的,每个人都在给你找麻烦,他们说你是他们见过的、最有钱的人,却也是他们见过的、最忙碌、最操心的人,他们说,你的生活,并不如我想象得那般轻松。”
车驶下高架,遇到红绿灯,宋思尔眼睛看着前方的漫漫长路,慢慢地踩下刹车,车子停稳了,四下也彻底安静下来。
宋思尔握着方向盘,转过头去看陈若景,“然后呢?你信了吗?”
陈若景说,“我不知道。我该相信吗?”
宋思尔说,“你愿意相信吗?”
陈若景没有立刻回答。
红绿灯的数字缓慢地往下跳,面前的斑马线走来一个晚归的社畜,陈若景闭了闭眼睛。
“每次我想要去相信,”过了一会,陈若景说,“我都会想起,你参加葬礼的视频。”
什么叫自食其果?
宋思尔一愣,随即他便笑起来,趴在方向盘上,肩膀一颤一颤,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坐直身体,他笑了一会,渐渐就不动了。
深夜时分,路上没有车,行人更是寥寥,社畜走远后,他们的身周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一个人,红绿灯变绿了,又很快变红,宋思尔仍是趴在方向盘上,陈若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们都没有说话,沉默开始蔓延,打破这片沉默的,是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
手机是陈若景的,上头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陈若景正犹豫,宋思尔起身偏头朝他看过来,然后他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月亮岛。大概是司家人。”
陈若景一愣,接起来,然后他就听见了一个稍显陌生,又分外熟悉的声音。
“喂,学长,你在忙吗?有时间吗?”那声音如此对他说道。
“司丞?”陈若景试探地问。
“嗯,是我啊学长。”司丞十足兴奋地说道,“太好了学长,你还记得我的声音……欸,学长,你已经睡了吗?我靠,不好意思,我都给忘了,国内已经是凌晨了是吧?实在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不过,我这边有点东西,你必须得看看。”
陈若景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他好像能够猜到司丞这个电话的目的,也好像能够猜到司丞要给他看的是什么东西,但老实说,事情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他跟祁文睿的交易也结束,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要去沾这些东西,也不太确定自己沾了那些东西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有些犹豫,下意识地去看宋思尔,宋思尔却是毫不犹豫地朝他点头,于是陈若景清了清嗓子,“什么东西?”
司丞那头很吵,有风声、有海潮声,还有吵吵嚷嚷的人声,有汉语,也掺杂了其他国家的各类方言。
“电话里说不清,我这边太乱了,学长你留意一下你的微信,我拍照片发给你。”
陈若景,“好。”
司丞挂断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四下陡然安静下来,宋思尔安静了一会,忽然说,“他对你有意思。”
陈若景抬眼看他,宋思尔说,“在岛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陈若景,“可我对他没意思。”
宋思尔笑,“这个我也知道。”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陈若景按亮屏幕,看见司丞发给他的好友请求,点击通过,他很快收到对方发来的一张图片,紧跟在图片下方的,是一段语音。
【学长,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点开图片,陈若景看见一张花红柳绿的脸。
宋思尔凑过来,“认识吗?”
“有些眼熟。”
“好好想想,肯定能想起来。”
陈若景于是皱起眉头,认真打量那张照片,鼻子、眉毛、眼睛……同记忆中的人脸作对比,过了一会,他依稀记起些什么,“好像……有点印象……”
“谁?”
“辛喜你还记得吗?”
“辛喜?当然。”
陈若景捏着自己的手机,“辛喜来之前,我有一个助理,姓张,叫张桐,他的离职不太愉快,可是……”
离职过程虽算不上愉快,可要一个普通人忽然变坏,坏到突破道德边界,践踏法律底线,坏到跋山涉水,跨越那么远的距离,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找自己的麻烦……陈若景怎么想都觉得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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