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配件到齐后,他们在仓库草草吃了个午饭,然后安静地等着车架。
“哪来的车架,多少钱买的?”夏千沉问。
车架是钟溯买的,钟溯那三十万也花得差不多,得留点去站点赛用。
钟溯说:“翼豹的车架,没多少钱。”
09号斯巴鲁翼豹,夏千沉愕然地看过来,“不是报废了吗?”
“是废了,但毕竟是碳纤维车身,GP正好卖废配件卖给叶哥的朋友,我就买过来了,这会儿在做修复,下午三点送来。”
夏千沉一时有点百感交集。
三百万的改装赛车,临到最后竟然沦落到二手汽配店。
“我们这赛季要把GP车队给压死。”夏千沉捻着手指,“我们要拿年度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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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周,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叶哥的仓库里度过的。
灰扑扑的二手配件,有些东西还得先把上面的泥土刮掉。
他们两经常忙到夜里,叶哥和员工们下班后还在改赛车,每个配件都亲手装上去,颇有一种「自己装的赛车就算路上散架了也是活该」的莫名的英勇感。
把一堆配件慢慢组成一辆车的成就感非常大,两个人在暗无天日的仓库里从天亮忙到天黑,再骑着摩托一起回家。夏千沉有天直接在后座抱着钟溯睡着了,第二天钟溯用捆轮胎的绳子把夏千沉绑在自己腰上。
后来夏千沉觉得这样很容易被交警误以为人口//拐//卖,打小就聪明的夏千沉想了个办法,他让钟溯把衬衫反着穿,他从衬衫里面抱住钟溯,然后在钟溯身前,用绳子捆住手腕。
当钟溯骑在摩托上,看着自己腰上被麻绳固定的夏千沉的手腕,然后把反穿的衬衫盖住他手腕。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
不过很快钟溯就明白了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当晚便梦见被捆住双手的夏千沉,只是地点,在床上。
仓库里。
钟溯皮肤上出了一层汗,夏千沉给他递扳手,自己从配件堆里找到汽油滤清器,问他,“这个应该不能用了吧,明天找个厂买个新的。”
“哦对。”钟溯点头,把额前的刘海儿往后捋了一下,满头的汗,“忘了说,这个我买过了,在前面店里,我去拿。”
说完,钟溯站起来,夏千沉刚好在他面前挡着去路。
于是他刚让开一步,钟溯刚好挪到他让开的地方,还是挡着。
再让,钟溯再挪,两个人跟对上了似的,让一下挡一下。
然后两个人噗嗤笑了。
夏千沉无奈,“默契呢,钟溯,默契呢。”
钟溯也笑,“我觉得你知道我会往左边走,所以我才想从右边过。”
夏千沉:“我知道你想从左边走,但我觉得你应该会知道我要从右边让,所以你应该会从左边走,我才往右边让。”
“明白了,你预判了我的预判。”钟溯说,“这样,你别动了,我来动。”
“行,你动。”
真是糟糕的对话,夏千沉想。
——
赛季第三个站点,沙鲁里山。
位于四川西部,横断山系中间地带,左右共有七条山脉,被大渡河、金沙江、澜沧江及怒江环绕,海拔均高于四千米,318川藏线的必经之地。
第三站点设在这里,也是一种展望。沙鲁里山拉力赛后,便是川藏线了。
两个人拼拼凑凑的所有余额,最后租了一辆维修车,雇了两个汽联的维修工,以全场最低配置出发前往沙鲁里山。
沙鲁里山在康藏高原东南部的甘孜州,也是中国第二大藏区。
这个站点赛他们要尽量的节约成本,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所以这次由夏千沉开车,从A市出发,两千公里,二十一个小时。
维修工可以跟汽联的车前往站点,这样就又节约了维修工沿途休息的成本,同样,为了保持充沛的体力,他们决定把二十一个小时的车程增加到三天,每天赶七小时的路。
出发日,收拾行装。
这是夏千沉职业生涯里第一次没有从车队出发。
出发点是叶哥的汽配店,叶哥给他俩买了早餐、功能饮料,还在维修车里塞了个一路平安的符。
新改的赛车只有车架还是翼豹车架,其他全是另外的配件,但夏千沉决定它依然叫「翼豹」。
夏千沉把翼豹开进维修车后挂车厢,两个人和叶哥道别,踏上了前往甘孜州的路。
对夏千沉来说,除了身边的钟溯,什么都变了。
从今天起,不再有人絮叨股价赞助,不再有你是全村希望的压力,他只需要像真正的豹子一样,飞奔在山林、雪地、荒野。
上午九点出发,马不停蹄地进行三百公里,在服务区吃午餐、休憩片刻,继续赶路。
傍晚七点,下高速,休息。
他们的行程比较随缘,开到夏千沉觉得有些疲了,就在最近的高速出口下高速。
可能下来是个村镇,可能下来是某个城市的边缘。
然而就像当初在沙漠里一样,人少的地方,星空都很美。
挑了个看上去还不错的旅店,钟溯提出夏千沉在旅店睡,他在车上睡。理由是这地方太荒凉,他担心有偷车的。
夏千沉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于是夏千沉一个人进了旅店,钟溯把维修车停到旅馆后院,他头顶就是夏千沉的房间,钟溯睡在维修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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