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最终是由右相秦端出马制止,他请求陛下先将赵之尧收押,再让京兆尹彻查,看赵之尧除了买-凶-杀-人之外可还有别的罪行,待一切查明之后再行定罪。
姜照拄着龙椅扶手,感觉看戏的兴致被打断,但她也不至于驳了秦端的面子,就点了点头,让殿前侍卫把赵之尧的官帽摘掉拉了下去。
赵承绪做错了事有他爹赵之尧拼死保护,赵之尧做错了事却没见他爹赵恒则多说一个字,满殿朝官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赵恒则身上,既想看出他的想法,又想知道陛下会不会借机发难,也给他扣个什么教子不严的名头。
但出乎群臣意料,姜照并没有再揪着赵之尧父子罪名不放的意思,转而问起了赵恒则:“左相今日来上朝,其实是想看朕的笑话吧?”
赵恒则恍若初醒,有些呆怔地看向她,含糊道:“老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姜照说的没错,他是想看王寅为难皇帝,更想看百官一起为难皇帝,但今日不仅是王寅没来上朝,皇帝还趁机狠狠打了他的脸,让闹笑话的成了赵家。
他那里还敢多话,生怕皇帝再留了后手。
但姜照显然没有轻易罢休的意思,掸掸袖子坐直了身体,目光缓缓从殿内群臣身上一一扫视,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开口道:“朕今日向众卿坦白一事。”
赵恒则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果然听姜照字句清晰道:“自朕登基以来,群臣不止一次进言,让朕早日大婚,充实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也为江山社稷留嗣。”
这话一出,还有人觉得陛下是想通了,可还没等心里的小九九打起来,又听她继续道:“朕以守孝之名,以年少为由,一推再推,不愿成婚。
但理由和借口终究是有会用尽的时候,朕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
“所以朕今日就明确告诉你们,朕不喜欢男人,更不会纳夫生子,日后无论如何,众卿都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朕绝不会妥协。
至于子嗣和继承人问题,朕自有决断,会从宗室挑出人选来亲自教养,绝不会辱没了朕自己的名声,也不劳诸位操心了。”
分明是一些惊天霹雳之语,她偏偏说得轻描淡写,让一众大臣根本就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了许久,才逐渐理清了她的意思。
但理清了也不敢随便开口,下意识地在朝上寻找陆苍玉,才想起来最能治得住陛下的那位大元帅现在还在牢里关着,于是又只能齐齐看向了左右丞相。
赵恒则自己抱着团烂摊子,这会儿自然没时间给皇帝落井下石,所以真的能站出来说话的也还是只有右相秦端,齐刷刷的目光直把他盯得浑身发毛。
但他还是得站出来,并且一针见血地问姜照:“今天王御史没来,是不是陛下所为?”
姜照也不否认,抿唇一笑道:“他来不来也没什么区别,左右他来了是他弹劾朕,他不来是朕自己坦白,结果都是一样的。”
秦端道:“陛下不要偷换概念,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面对着陛下晚来的叛逆觉得十分头痛,尤其怀念起陆大元帅来。
而姜照面上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等秦端开口,便慢悠悠道:“朕知道你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回去仔细想想后可能更接受不了,所以朕也没打算多劝你们。
禁卫军就在殿外,谁要是想指着鼻子骂朕,朕听着,骂完直接打入天牢去。
御医院的人也在外头候着,谁要想来死谏,尤其是御史台的人,不是最擅长了?
左右宣政殿里柱子多,也撞得下,至于是直接撞死还是想让御医院抢救一番,就由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的脸色都绿了。
这也不是商议,而是堵死了所有的路,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皇帝胡来,要么就去选个流程走,至于他们最后是死是活,皇帝好像还真的不怎么在意。
秦端皱起眉,沉声道:“陛下如今是什么意思?逼着臣等接受您的任性吗?”
“朕一没有劳民伤财,二没有触犯国法,只不过是不想委屈自己和不爱的人成婚生子,怎么就能算是任性了呢?”姜照反问道。
秦端不管她的歪理,义正言辞道:“臣为君尽忠,君予臣大义,两相成就,方得盛世。
陛下今日所为,实非明君之举,您就不怕寒了满殿忠臣的心吗?”
“满殿忠臣?”
姜照从秦端的话里挑了四个字出来,微微一笑道:“相爷既然说出这些话来,朕就要同你好好理论理论了,满殿忠臣,是为谁尽忠?
若为大孟江山尽忠,朕此举仅为私念,并不触碰江山利益分毫。若为朕所尽忠,又为何步步紧逼,为朕平添烦恼?”
“更何况。”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你所谓的满殿忠臣,其中真的能当得上这个忠字的有几人,还未必说得准呢。”
秦端面上一怔,压着火气道:“陛下这就实属胡搅蛮缠了。”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连大臣们也分为了两派,一派附和秦相,觉得皇帝纯属胡闹,绝对不能纵容。
另一派倒也不至于替姜照说话,只是保持沉默。
毕竟就算是如沈修延之流,一心忠于陛下,唯她马首是瞻,却也没想到她会整出这么一件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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