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丈夫的保证,谢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而谢锦听着父母讨论她今后的归宿,莫名就生出反感来,但她并不想把与袁启的纠葛告知父母,也不想现在就把自己孤独终老的决心说出来,便开口道:“爹爹,阿娘,你们兴许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宫中并非奴籍了,也不是陛下一道旨意就能随意出宫,所以现在谈起将来还是为时过早,不如以后再说吧。”
“并非奴籍?”谢玉折疑惑道:“那你如今在陛下身边,算个什么身份?”
谢锦道:“康亲王之女安乐郡主被陛下留在了宫中,住在清元殿,陛下命我照顾郡主,授意为其开蒙,封我为清元殿内司才人,是正四品女官的身份。”
“清元殿内司才人……”谢玉折眉头紧锁,更加猜不透谢锦与陛下的关系了。
他从前官至吏部尚书,掌管的就是官署制度,虽然后宫女官直接受宫正司管辖,由皇帝任免,和吏部并无牵连,但谢玉折学识渊博,又逊志时敏,了解的向来要比别人多一些。
不过内司才人这个职位,他的确是闻所未闻。
只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罢官流放之后,宫里又增添更改了一些女官职位,二是这个官职确实不存在,是陛下为谢锦随手捏造出来的。
谢锦再优秀,也是罪臣之女,能得到陛下青睐已经是天大恩宠,能让她为谢家谋划更是隆恩浩荡,何况还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足足筹备了三年之久。
更别说,只是谢锦一人,居然就值得她兴师动众,凭空造出一个女官职位来。
谢玉折有些忍不住,正想委婉向谢锦问询一下,要不心里总是提吊着不得安宁。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谢锦站起身来道:“爹爹,阿娘,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到陛下身边伺候,陛下曾经允诺,要在年前放我出宫,咱们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请爹娘代我向阿兄阿嫂问好,还有我那小侄子佑儿,告诉他,姑姑一直惦念着他呢。”
“现在离年关,还是有几个月,难道这数月之间都无法再见了吗?”
谢夫人跟着谢锦站起来,握着她的手不愿撒手,满脸都写着不舍。
谢锦宽慰道:“阿娘,这些年都过来了,何必在意这几个月?”
谢夫人叹了口气,又多番叮嘱她好生照顾自己,依依不舍地送了很远,直到目送她进了小院,才和谢玉折二人又折返回了禅房。
此时已日近黄昏,谢锦寻姜照未果,便去耳房找了高盛安询问。
高盛安讶然问道:“陛下不是和您一起出去了吗?并未见她孤身折返呀。”
这里到底不如宫里安全,姜照出去又没带侍卫,谢锦神情一凛,高盛安也跟着着急起来,二人相视一望,都是要出门找人的意思。
这边刚出了院门,就碰到刚回来的姜照,高盛安长舒一口气,忙上前转着圈儿把她打量了一遍,确定是毫发无损,才笑问道:“陛下一个人去了哪里?”
姜照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朕去了哪里,还要和你交代吗?”
高盛安道:“您不交代归不交代,怎么两个人一块儿出去,还分前后回来呢?您是万金之躯,这儿毕竟不是宫里,千万不可任性行事啊。”
见他苦口婆心,实在是担忧极了,姜照便举起手中拿着的两本经书给他看,“朕闲来无事,去找圆应大师探讨了一下佛法,莫要大惊小怪。”
“圆应大师?”高盛安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谁,“陛下说的是林太傅?”
姜照点点头,懒得再和他掰扯,就打发他去传膳了。
回到禅房内,姜照把两本经书放在了桌案上,抬眼看向谢锦。
“谢公有大才,吏部尚书的位子,朕还是打算让他坐。
万顺坊谢家的宅子朕已经让人撤了封条,重新修整,以后那里还是你的家。
你兄长谢徽,朕也在朝中给他留了位置,他若愿意入仕,便与你们父亲同朝为官,若是不愿,朕再另行安排。”
姜照嗓音平淡,将为谢家重回京都的安排一一道来,而后招呼谢锦坐在了自己身边,轻轻触碰她指尖,见她并没有要躲避的意思,才将整个手掌握了上去。
“之前说留你到年关,一是因为我并不确定几时才能让你家人回京,二是因你身子亏损,需得慢慢调养,所以才给了你那么一个期限。”
“但如今为谢家平冤的事情我已经有了把握,也问过张适,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以后只需多加注意,不用再佐以药物调养。
是以,所谓年关之约,现在已经可以提前,你如果愿意的话,过几日便不必陪我回宫,直接归家就行。”
谢锦指尖微颤,愣愣地看着姜照,好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姜照倏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只是轻触便撤离,温声道:“是太过欣喜了么?但这一天已经晚了三年,锦娘,从此以后,你便自由了。”
“陛下……”谢锦轻声唤她,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她知道自己的确应该感到欣喜的,但看着姜照故作轻松的笑脸,她更能清楚的知道,自己竟然没有半分欣喜之情,反而只是怅惘无奈。
最终她在姜照的注视下扭过头去,轻声道:“我还未与柳宫正和伊人道别,郡主如今很认我这个师父,她已经离开父母一回,我怎么能再随随便便把她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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