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完头,又净了手,姜照起身走了两步,瞥见窗下罗汉床上放着还未来得及归置回柜子里的被子,随口道:“昨晚有劳姑姑照顾了,待会儿姑姑回去再休息一会儿。”
青时笑道:“陛下这话该说给锦娘听,昨晚上是她留下替陛下守夜,奴婢可不敢邀功。”
姜照愣了一下,怔怔的望向她,听她继续道:“昨晚高公公让人来报,说御驾回宫,让我们早做准备。
锦娘还特意去小厨房亲手为您下了碗长寿面,奴婢问她是否想通了,她说等您回来,想与您好好谈谈,却没想到面也没吃,话也不知道谈没谈,陛下就睡着了。”
说到长寿面,姜照也是有印象的。她垂眼看过去,那碗面还在桌上好好的放着,走近了才发现早已冷透了,根根粘合在一起,让人一看就大失胃口。
姜照却心头一热,眼圈儿也泛了红。
她伸手端起那碗面,用筷子拨了几下,青时在一旁道:“您看着开心也就罢了,这可不能再吃了,万一闹了肚子,锦娘可担待不起。”
姜照还真打算吃一口的,但青时姑姑的话也绝非是吓唬她,仔细想了一下,姜照还是恋恋不舍的把碗放下了。
她喃喃道:“朕今后,再也吃不上她做的长寿面了。”
按照她给谢锦的承诺,今年年关之前她一定要让谢家人回到京城,到时候把谢锦送出去一家团聚,莫说是长寿面,纵是再见一面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姜照沐浴完换了衣裳,长发半干,青时拿帕子给她绞着,见她手里拿着书本,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笑问道:“陛下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姜照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摇头道:“朕也不知道。”
平日里有处理不完的政事,倒是没时间让她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得了两日休沐,却又静不下心来,一会儿想公事,一会儿想私事,颇为折磨人。
青时道:“陛下难得有闲时,不如出门走走,别总是在寝宫和御书房待着。”
“出门?”姜照来了兴趣,眨巴着眼睛看她,“姑姑说的是,总是待在宫里怎么能体会到百姓民生呢?朕得出宫走走去。”
青时面上凝滞了一下,试图和她讲道理:“陛下,奴婢说的出门是指出熙和宫和御书房的门,您去御花园逛两圈儿也就罢了,怎么能想着出宫门呢?”
姜照笑道:“御花园左右也逛腻了,京城这么大,朕又走不出去,就只是去微服私访,体验一下与民同乐罢了。”
她高声唤道:“小元子!”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元祥就从殿外进来,规规矩矩颔首应道:“奴才在。”
姜照吩咐道:“你去把何元盛和常东岭给朕叫来,再去内务府找几身便服,朕要出宫。”
青时和高盛安对于姜照来说都是旧人,有些话他们敢说敢劝,姜照纵然不爱听也不会怪罪下来,但是元祥不同,对他而言姜照就是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提问和求解的权力,所以姜照吩咐下去,他就领命去办了。
见姜照兴致勃勃,青时自知再劝也没用,只能怪自己多嘴。
不过姜照还不算特别任性,知道带上护卫,演武堂左校尉常东岭和禁卫军郎将何元盛都是武艺高强的大内高手,京城又在天子脚下,算是做足了保障。
元祥办事效率极高,姜照这边刚用完早膳,他就把人给带了回来,一同来的还有告了一天病假的大总管高盛安。
常东岭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穿短打,胡子拉碴,腰上挂着一柄大刀。
何元盛恰与他相反,是个眉目俊俏的少年,十六七的年纪,身形瘦削,穿着禁军服装,擅用三尺长剑,年纪虽小,功夫在整个禁军之中却都是赫赫有名的。
这二人听说皇帝要出宫,倒是没有提出反对,想来是对于自己的功夫很有信心。
只有高盛安,跪在地上又哭又喊,把宫外形容的如同刀山火海一般,只为了吓退姜照,想让她老实待在宫里。
姜照却不吃他那一套,故意道:“高公公身体不适,就在宫里好生歇息吧,朕在外头遇到好吃好玩的会想着给公公带回来的。”
高盛安实在没辙,想让青时帮着说两句话,却见青时默默移开了目光,根本不和他对视。
他叹了口气,知道阻止不了皇帝出宫,只能另想法子,问道:“陛下此次出宫要带谢姑娘一起去吗?”
姜照道:“她如果愿意,朕自然要带她一起,只是朕还没有去问她。”
高盛安当即毛遂自荐道:“让奴才去,奴才现在就去问!”
姜照大概知道高盛安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觉得自己管不住她,就找个能管住的来。
不过他要去找谢锦,正好遂了姜照的意,便也没有横加阻拦。
待姜照这边准备完毕,高盛安真的把谢锦带了过来。
自女帝登基,民间女子地位也相应有所提高,但也仅是相较于从前而言,若论行事便利,自然还是男子更加方便,所以姜照出宫,也是做的男子装扮。
她相貌生的俊秀,温润之余更带了几分英气,此时穿一身湖蓝色男子长袍,用一条白色发带束发,打眼一看正是个唇红齿白的玉面郎君。
姜照不打算带太多人,高盛安身体抱恙,青时姑姑也不随行,就只有元祥和常东岭何元盛三人做家仆打扮,再加上谢锦,正好一行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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