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看高盛安一脸无语之色,又干巴巴加上一句:“摸黑送在了,一个侍卫的榻上。”
姜照拿朱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向高盛安,意味深长道:“高公公倒是精通这些龌龊手段,朕的后宫空泛,还是有碍了公公施展。”
“奴才不敢。”高盛安伏地便拜,口中道:“奴才只是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给谢司正好好出一口气。”
他把谢锦搬了出来,料定陛下虽然语带讽刺,但并不会真的觉得他过分,果然听姜照问道:“然后呢?”
这回不用元祥,高盛安自己开口侃侃道:“不等赵太妃来包庇她,奴才便亲自带人去捉奸了,打了板子又扇了耳光,那狗奴才如今正卧床不起,没脸见人呢。”
他没说的是,没脸见人的不止是成姑姑,她一把年纪还被人捉奸在床,又不由分说的被打了一顿丢回泰安宫,害的赵太妃也面上无光。
这宫里是没什么宫妃,但人多口杂,又无人管束,更是风声四起,众人不敢在赵太妃面前多说什么,但在泰安宫以外,早已谣言四起。
赵太妃声称有病,已几日不出宫门,也不是是真是假。
姜照自然不会关心她是真病还是假病,听高盛安说了,只是冷冷一笑道:“太妃病了,朕自然该榻前尽孝,无奈政务繁杂,脱不开身,便多遣几个御医去候着吧。”
“奴才明白。”高盛安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又抬眼道:“陛下,这几日仍有泰安宫的宫人来御前打探,还是关于谢司正的事。”
姜照眉头一皱,撂下手中的奏折,更对赵太妃多了几分厌恶之心。
自从那日她将人从泰安宫带走,那边就没少来人打探,均被高盛安暗地打发了去,眼见时日见长,谢锦的伤也一日日好起来,姜照毕竟是不能把她藏一辈子的。
“袁启最近在做什么?”姜照突然问道。
虽然袁启是陆苍玉看重的后生,也深得禁军统领卓昀的青睐,但他毕竟还没在御前行走,在知晓他和谢锦的关系之前,姜照更是从未把他放在心上。
她难免对袁启心生怨怼,但也没有真的对他发难,生怕惹了谢锦不快,高盛安更不敢主动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
如今听她闻起,方斟酌道:“袁侍卫……应当还不知宫中变故,前两日奴才和卓统领聊了两句,说是袁侍卫和徐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如今想必也是要操劳婚事的。”
“定在了哪一日?”姜照又问。
高盛安如实道:“听卓统领说,是五月初八。”
姜照想了一下,如今已是四月下旬的光景,离袁启的婚期,竟是不足一月了。
她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倒是迫不及待。”
高盛安捏着袖子擦了擦额角,小心翼翼道:“听闻是……袁老夫人不太好了。”
牵扯到老人家,姜照没有再出言嘲讽,又提起另一件事。
“有赵太妃在,她怕是回不了宫正司了。”
高盛安知道陛下口中的“她”是谁,稍加思索,迟疑道:“陛下不想让她留在御前吗?”
他是姜照跟前的人,有许多事姜照虽然不明说,但也不会有意瞒着他,而高盛安的确是个聪明可靠的人,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向来掌握的很好。
他不敢胡乱揣测圣意,怕揣测不到,更怕揣测错误。
姜照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觉得她该以什么身份留在御前?”
这的确是个难题。
谢锦并非凭空出现的人,可以肆意安排身份,她在宫中是有迹可循的,大小也算有些地位,即便是旁人不敢多说,却还有一个赵太妃。
一个犯了宫规的女官,该以什么理由来御前伺候呢?
“陛下。”高盛安低下头,恭谨道:“青时只伺候陛下起居,奴才年纪大了,手脚已不麻利,小元子又过于毛躁,陛下身边,如今正缺一位执笔。”
姜照处理政务时,并不喜身边有太多人伺候。
她年少时曾受人冷眼,位居高位之后,也不轻信任何人,身边除了青时和高盛安这两位陆烟容留下的老人,能信任的就只有元祥。
如同高盛安所说,青时只负责她的日常起居,除了偶尔送一些吃食,甚少来御书房,从前奉茶、执笔、磨墨这些事情,都是经高盛安的手。
他见陛下似有意动,又道:“谢司正身为宫正司女官,知法犯法,已被赵太妃降罪惩罚,陛下仁善,将其贬为宫女,也算是给各宫的交代。”
“朕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姜照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高盛安应下声,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姜照的生辰是四月二十七,虽然她吩咐了简办,但毕竟是陛下千秋,礼部丝毫不敢怠慢,总有些事要请示过陛下后才敢做决定,于是姜照也多了许多琐事要处理。
谢锦脸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只是还需每日喝药,是张太医特意吩咐的补药,专门为她调理旧疾。
在熙和宫的这段时间,谢锦不知是认命了还是想通了,每日写字绣花,遵医嘱调养身体,不仅没有提起要回宫正司,更甚没再问何时才能离开帝王寝宫。
在高盛安委婉道明来意,得知要摇身变为御前宫女,为陛下奉茶洗墨,谢锦也没有表示出多大的抗拒之意,只是沉默半晌,方点头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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