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先帝与陆太后相继宾天,高盛安就在皇帝身边伺候。
他是忠心耿耿的旧人,姜照向来待他有几分敬重,听他念叨也不嫌烦,总是一笑了之,高盛安也拿这个主子没办法。
“陛下快歇下吧,天亮了还要上早朝呢。”
高盛安抱着那件披风,督促着宫人伺候皇帝洗漱,待姜照上了龙床,就命人点上安神香,都福身退了下去。
“高公公。”姜照突然撑起身子,喊住了他。
“陛下有事吩咐?”
高盛安凑近在龙床前,姜照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那件披风之上,伸手指了指,道:“就挂在朕床前,不要拿出去了。”
那件披风是极为寻常的材质,也没有什么特殊花纹,一看就不是御用之物。
此物来历,高盛安心里门儿清,便也没有多问,依言把披风挂好,退出了寝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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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朝事
先帝是守成之君,而今亦无战事,算是国泰民安。
姜照登基之初,朝中还有些对于公主为帝的不满声音,左右不过是嫌她是个女子。
但有镇国元帅陆苍玉总掌兵权作为后盾,在没有皇子的情况之下,姜照又的确是先帝血脉之中最适合继承大位的人选,所以她的皇位坐的还算安稳。
如今她已登基三年,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因勤政爱民,在民间颇有一番好名声,那些不满之声也都慢慢消弭。
姜照已经很习惯去做一个皇帝,从前太后说她生性温和,如今也练就一副冷面。
在宣政殿中,龙椅之上,她坐姿挺拔,面容半掩在冕旒之后,让人看不清神色。
“众卿家若无他事,就退朝吧。”
昨晚没睡好,姜照精神欠佳,不想再听大臣们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不是每日都有要紧政事需要处理,姜照心情好时就不介意听大臣们说一些家长里短,心情不好时就会宣布退朝。
身为皇帝,这一点小任性还是可以有的,臣子们也都默认并习惯了陛下的一些态度。
姜照此时只想让他们跪安,左相赵恒则却抱着朝笏出列,恭谨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一事要与陛下商议。”
赵恒则是宫中赵太妃之父,赵太妃是三皇子生母,三皇子被二皇子杀害,二皇子又被陆苍玉诛杀,如此也算是为三皇子报了仇。
太后死后,后宫就由赵太妃掌管,看在陆苍玉的面子上,赵太妃待姜照亦有些亲厚。
而赵相亦是先帝大行前册封的辅政大臣,先帝让姜照谦恭屈己,礼贤下士,姜照遵奉遗命,对这些老臣向来敬重有加。
“相爷请讲。”姜照温声道。
赵恒则抬头望向她,缓缓道:“陛下登基时已过及笄之年,老臣曾请陛下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然陛下仁孝,要为先帝守孝三年,而今三年期限将至,陛下也已经快要十九岁,臣再请陛下,选纳皇夫侍君,绵延子嗣,以安天下。”
左右丞相向来不和,总是意见相左,互相牵制,然而对待此事却难得一致,赵恒则声音刚落,右相秦端也出列道:“臣附议。”
他们二人是文臣之首,在朝中掌握着极大的话语权,二人表了态,便有其他大臣纷纷躬身道:“臣等附议。”
礼部尚书更是直接道:“陛下选夫事关重大,必然要早做准备,还请陛下下旨,允礼部即日操办协理,以备不时之需。”
姜照望着阶下诸位肱骨之臣,抿唇不语。
其实关于成亲之事,赵太妃前些时候就试探过她的意思,她尚未有时间去深思,赵相居然就把此事搬到了朝堂之上,显然是要逼着她同意。
姜照自坐上大位,便早有这个觉悟,只是她并无心仪之人,整日里忙于政事,更没时间去和谁花前月下,突然提起此事,难免有些抵触。
但她心知,这些大臣们自有千万种理由让她同意。
她垂眸不语,面容掩在冕旒之后,无人能看出她的表情神色。赵恒则向前一步,躬身作揖又行一礼,喊一声:“陛下。”
姜照抬眼,却不看他,而是看向了另一侧列首所站之人。
陆苍玉年过不惑,因自幼习武,身子向来康健。
他与陆太后长得是有些相像的,并不如其他武将那样五大三粗,身穿一袭绛紫色朝服,怀抱笏板,头戴官帽,若不知他的身份,光从外形来看,更像是个文官。
“舅舅如何看?”
上面传来皇帝的问话声,在朝堂上向来很少发表意见,地位却最是举足轻重的国舅爷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外甥女。
他从前也是个疼爱外侄的舅舅,可自从姜照登基之后,为了保证皇权和陆家忠名,就逐渐与其疏远,但二人自有心照不宣,姜照为难或处理不好的事情,还是会寻求陆苍玉的帮助,而舅舅也从不会让她失望。
果然,在大半朝臣都询谋佥同的情况下,陆苍玉仍是没有选择站队,反而是说:“此乃陛下私事,臣不敢过问。”
没等姜照再开口,赵恒则先道:“国舅爷说笑了,天家无私事,陛下之事便是臣下之事,便是天下人之事,国舅爷身为陛下的亲舅舅,更该关心陛下终身才对。”
陆苍玉却不管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冷眼看向他,又看向其他大臣,似笑非笑道:“陛下是大孟君主,万人之上,难道自己的婚事还做不了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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