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月牙儿扑到余惊秋怀里,抱住了她。她心底其实是害怕的,怕到最后也忘不了韫玉,那是不是证明自己无药可医了。
月牙儿没能把人抱实,身体被一道力牵住。
月牙儿一回头,睁大了眼睛,“楼姐姐?!”
楼镜拎着月牙儿后领,将人从余惊秋怀里拎开。
月牙儿原是跪坐着,被楼镜一提溜,身子不稳,手扶了一下书案稳住了身形,碰到了一旁的茶壶,“你怎么在这?!不对,你什么时候到的?”
楼镜已换好了衣裳。余惊秋说道:“她昨天夜里上的山。月牙儿,这事不要让他人知晓。”
月牙儿呲牙一笑,“我知道。”
月牙儿是知道两人往事的,也就明白楼镜现下不宜在干元宗现身,她道:“楼姐姐悄悄上山,山君偷偷藏人,你俩这样好像偷情。”
楼镜戏谑的目光落在余惊秋身上,笑道:“可不是么。”
“……胡说八道。”余惊秋脸颊微红,敲了一记月牙儿的脑袋,“哪里学来的浑话。”
月牙儿揉了揉额头,说道:“昨天在山下见到一对男女,女人的阿爹就这么说他们,围观的人还说什么‘苦命鸳鸯’,我问了问过路人,就知道什么意思啦……”
月牙儿忽然感到指尖冰凉,靠著书案的手触碰到什么液体,一回头,指尖碰倒了的茶壶流淌出琥珀色的酒液,登时气恼的大叫了一声,“山君,你言而无信,说好了不剩的!”
月牙儿气鼓鼓的,拿出了银针,真要来扎她。
余惊秋自知理亏,软声道:“月牙儿,事出有因……”楼镜突然到来,真是夺去了她全部心神,哪里还记得住自己药酒尚未喝完,即便是记得,昨晚也不得空了。
“什么言而无信?”楼镜面色严肃,鼻子嗅到了那酒间的药味,“这是韫玉给你配的药酒?”
月牙儿轻哼一声,心想楼镜来的正好,迫不及待向她告状,将这些日子来余惊秋如何不遵医嘱,右手动武,伤情复发的种种,添油加醋说了一遭。“楼姐姐,你快管管她!”
楼镜脸色越听越冷,走到了余惊秋跟前,跪坐下来,沉声道:“你不想要你的手了么?”
余惊秋低声解释道:“楼彦何等机敏谨慎,你比我还清楚。死人庄那日,我虽蒙了面,但蒙了面反而更引人遐思,而且左手用剑的特征太显眼。我和你情谊甚笃,死人庄之事的时期我又尚未归宗,若我用左手动武,被他知道,他通过这些线索,难保不猜到那日在死人庄救你的是我。他这人不好对付,在收拾他之前,我不敢露出一点破绽。”
余惊秋说得在理,楼镜却并不买账,“你最会给我讲这些道理。余惊秋,我跟你打了多少年的交道,你是个什么人,我不清楚?既然你怕左手动武会被楼彦主意,你又何必动手,你已是一宗之主,有什么事需要到动武的地步!就算真到了万不得已要动手的地步,狄喉不在?陆元定不在?他们替你动不得手?”
余惊秋张了张口,又合上了,眼睫微微下垂,避开楼镜逼视的目光。有些时候她确实不必亲自动手,甚至不必闹起来。她出手,只为震慑,只为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只为了节省时间,更快捷有效地肃清宗门。
楼镜哪里瞧不出来,倾身过去,将余惊秋的右手拉过来,仔细瞧了瞧,指尖暧昧地摩挲过余惊秋的掌心。
月牙儿在一旁看得挑挑眉:原来楼姐姐拎我出来,是叫我给她让位置啊。
楼镜抱住了身前的人,“余惊秋,你可以慢慢来,我都等了八年了,就是再等八年又何妨,急这一两日么。我不愿你去拚命,与你相比,这块地方值得什么?”
“你若是不在了,这里我永生永世不愿来。”
第127章 先机
楼镜顾虑着余惊秋的身体,希望她徐徐图之,求稳不求快。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余惊秋已经开了头,接下来的动作只能以雷霆之势落下。
贾寓被废了功夫,连同一帮师弟被逐出宗门,这是大典当日的事。李长弘被禁了足,事发三日后,才从韩凌那儿听了这档子事。
彼时合宗上下人尽皆知,他这做师父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徒儿被逐出宗门的!他心知这必是余惊秋从中作梗。却也无计可施,一帮徒儿早被赶下了山。
李长弘暴跳如雷,厉声道:“余惊秋,你欺老夫太甚!”
屋中轰然巨响,桌椅箱笼被他掌风震得支离破碎。
良久,望着满屋狼藉,他逐渐平息了怒火,铁青着脸走出屋来。
李长弘再度罔顾了宗主的禁令,出了自己院落,暗中去寻楼彦。
楼彦正自心闷。大典之时,他原要借弟子的抗议掀起声势,不说将余惊秋拉下台来,也能搅了那场大典,彻底毁了她的人望。却被余惊秋的强势打了个措手不及。
余惊秋性格上的锋利已出乎他的预料,而更令得他始料未及的是余惊秋的功底!
李长弘满心的怨艾,一见了楼彦便嘲讽道:“你想的好法子,什么欲速则不达,急中易出错。你等着余惊秋难以胜任,想要从她身上挑毛病,毛病没挑出来,反倒叫她磨快了刀,赶着我们一个一个杀!怎么着,我没说错罢,她要将我们逐个击破,要把我们蚕食殆尽呢!先圈禁了我,再逼死俞秀,接任宗主后,头一件事就是处置我的徒儿,想也知道,接下来就是我,是你!楼彦,楼长老,楼宗主!还不着急么,别等到了阎王殿,才知道当断则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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