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余惊秋回过神来,“曹柳山庄和忠武堂大婚,这是曹柳山庄献给穆堂主的贺礼,如今是穆堂主的东西。”
那人闻言笑了,笑声很轻,却有很明显的讥诮之意。余惊秋不以为忤。
那人走了过来,另外三人拦着她,不放心她过去,轻声叫道:“楼主。”
一个眼神,三人退立在后。那人伸手撩开珠帘,走上前来,二十来岁,冰为肌,玉为骨,形气羸弱,目光如皓月清辉,凝视着余惊秋。
这人面目可亲,以至于萍水相逢,余惊秋也生出一阵亲切之感。
那人深深凝望她半晌,问道:“你是楼玄之徒儿?”
余惊秋心中讶异:若是凭借我使的剑招判断出我是干元宗的人,有这可能,却怎么就能一眼瞧出我师从何人,难道她与我师父相识。
而接下来一句话,更是叫她惊讶了。
那人问道:“你小字山君?”
她的小字,只有几个长辈叫,若不是与师父相交,怎么能知道这些事。
余惊秋道:“是,你认识我师父么。”
“认识。”
余惊秋态度恭敬,问道:“不知前辈与家师是什么关系?”
“前辈?”那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回头来看她时,目光说不出的哀怨凄凉,“萍水相逢罢了。”
“那前辈何以知道这些事。”
那人直望着她的眼睛,声音幽幽,如蛊惑一般,“我还知道很多事,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不知前辈,前辈……”余惊秋瞧出这人似乎不喜欢她叫她前辈,便改口道:“既然姑娘知道我的小字,山君唐突,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名姓?”
余惊秋在看到那人目光时,不知为何,心里总很难过,她无从追寻其中根由,莫名地只希望能和眼前人更熟稔亲近些。
那人沉默片刻,说道:“玄英。”
玄英直望着余惊秋,好似在期盼着余惊秋能说出什么话来。余惊秋却不知那人在等她说什么,只道:“好名字。”
玄英脸上微现失望神色,扫了一眼余惊秋手上的锦盒,目光斜掠,乜着那贼人,说道:“半夏,替他疗伤。”
那贼人抱拳一拜,“多谢楼主。”
一直侍立在玄英身后的三人中,走出来一个俏丽女子,扶起那贼人到一旁,把过脉后,渡他真气,为他疗伤。
余惊秋惊道:“这贼人是你的人!”
幕后之人身份,竟全程半跪在那,目光并不乱瞟,只看着余惊秋,隐藏得极好,没有显露出一点认识这里的人的迹象。直到玄英自己挑明,他才行动。
余惊秋这才知道那贼人是玄英手下。她原先以为这人按兵不动,是因为受伤,又忌惮玄英身后武力不知深浅的三人,现在看来,是她大意了。
玄英轻嗤,“谁是贼人,难说得很呐。”
余惊秋蹙起眉来,望向手中锦盒,心情复杂。偷入忠武堂,盗取他人财务,甚至不惜放火分散注意,这都有违仁义之道,可她对眼前的人有很莫名的亲近感,竟而无法去责怪她,甚至于不会去想到跟前的人或许会为了得到玉佛手,而对她下手。
玄英望着她,“山君,这玉佛手,我所必须。”
余惊秋思虑片刻,问道:“你要这玉佛手做什么?”
“续命。”
简洁明了的两字。
余惊秋吃了一惊,说道:“若是如此,穆堂主素有仁善之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与他协商,人命大如天,他必能慷慨赠予。我去见他的时候,就与他说这一节,便是借干元宗的面子,也求得他应允。”
她心中竟也为了这人续命两字而着急,想要帮这人的忙,却又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本心,让她拿了这偷盗之物去,便提出了这折中的办法。
玄英不以为然道:“我为何要去求他?”
余惊秋道:“毕竟是别人家的东西。”
那人又笑了,目光冰冷,“谁说是他的东西。这,是我家的。”
玄英如是说,余惊秋难以相信,这玉佛手是从曹如旭手上交给穆云升的,有目共睹,如今凭空冒出一个人,将玉佛手偷了出去,说这玉佛手是她的,谁能相信。
玄英也看出她不信,说道:“你将盒子打开瞧瞧,玉佛手一共九指,是不是缺失了几指。”
余惊秋依言打开,玉色的佛手只有五指,原先有多少个指头难说,但看侧面,确实切割留下的痕迹,看着颜色,已有些日子了。
“这几个佛指,是玄英姑娘用了的?”余惊秋顺着玄英的话问道。
“不,是你吃了。”
这话便更荒唐了,仿佛随口拈来戏弄人一般。余惊秋只觉得无稽,并不能相信,而玉佛手手指缺失一事,应当也不是什么秘辛,因为武林之中不知道玉佛手的服用之法,却知道服用玉佛手如服毒药,会灼伤胃部这一后果,必然是有人试用,既要试用,肯定得取下一两根佛手来,佛手上有创口也就不稀奇了。
玄英转过了身,背对着她,“我不会让你为难,但我一定要拿回它。”
话音一落,玄英左侧那个伫立的侍卫往余惊秋走来。那男人一身青衣,面容清臞,武器是一只判官笔,应当擅长于点穴功夫。
玄英道:“只弄晕她,别伤了她。”
青衣男人一上来,笔走龙蛇,气概非凡。玄英突然翻脸,余惊秋虽则低落,但依旧能从容应战,剑光动处,与他打了个难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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