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的名字被叶俏叫出来那一刻,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勾动了。
裴正彦莫名觉得有些热。
他将这归咎于空调关了的原因。
“我们下车吧。”男人欲盖弥彰地道:“阿姨应该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
定定地望着裴正彦好半晌后,叶俏唇角一挑,眉眼弯出如月牙般动人的弧度。
“好。”
人是很神奇的动物。
一旦陷入负面情绪中,看什么都不对劲,似乎连无形的空气也在跟自己作对,然而有时候只要念头一转,把灰色的天空当成大自然的染料,云朵的厚重都能透出些可爱来。
于裴正彦而言,便是如此。
叶明珠的逃婚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对他而言都应该是沉重的打击。rǒúшenшú.ⅵℙ(rouwenwu.vip)
然而裴正彦甚至连这点都没有意识到。
毕竟不是多光荣的事,也不可能到处宣扬。
除了当天的知情人,最早知道的是裴正彦少数的知交好友。
对方姓罗,单名一个济字。
罗家是传承了百年的中医世家,罗老爷子早先在战场上曾经救过裴老爷子的命,所以两家后来走得很近,可以说,裴正彦会想学医,也与罗济有点关系。
两人甚至约好,要齐心协力,结合所长,打破中、西医间的藩篱,共同进步。
可惜后来裴正彦却是中途改道。
罗济虽然觉得扼腕,但也是当初劝他的其中一人。
因为很清楚,无法得到裴老爷子的认同始终是好友的心结。
再加上后来叶明珠出现,于看重因果的罗济眼中便觉得这是天赐的机缘。
如今,罗济接过家传衣钵,在各地宣扬中医文化,而裴氏也在裴正彦的管理下如日中天,两人平常帽频的很,可只要罗济回上津,便会约发小出来聚一聚。
这回裴正彦结婚,他自然不会错过。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会闹出这样的“大乌龙”来。
“人不可貌相啊……”罗济感慨地摇头。“看着跟兔子一样,结果居然是会咬人的。”
闻言,裴正彦凉凉地睨了他一眼。
“幸灾乐祸?”
“嘿,哪里能呢,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用力拍了两下裴正彦的背,罗济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收起。“你和叶明珠那个妹妹……”
“叶俏。”
“嗯,叶俏。”眉头蹙起,罗济怀疑地问:“你真和她高上了啊?”
“……会不会说话?”
罗济这人从小嘴巴就损,长大后稍微收敛些,加上职业使然,在外头贯来是一副风度翩翩,斯文温和的样子,也就在裴正彦这自幼相熟的玩伴面前会露出本性来。
“不是,这不你自己说的吗?”
罗济喊冤。
“……那是一场意外。”
“意外?”他嗤了声。“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你觉得能骗得过我吗?”
闻言,裴正彦静默了一瞬。
这正是让他最烦躁的一点。
就算罗济信了,裴正彦自己心里也门儿清。
从接掌裴家后,他里里外外遭遇过的算计多到数不清,其中最常见的一招当是美人计,而使美人计最不入流的手段便是靠下药。
可没有人成功过。
裴正彦的五感特别敏锐,尤其是嗅觉和味觉。
这点甚至连裴老爷子都不知情。
罗济会看出端倪,还是有一回裴正彦替他辨认药方的时候露了馅儿。
不过正因为天赋异禀,加上有医学背景在后头撑着,替裴正彦躲过不少明枪暗箭。
婚礼那天,最后敬主桌的那杯酒有问题。
就算尝不出来,裴老爷子当下看自己的眼神也足以让裴正彦心生警惕。
那时他心中就隐隐有预感了。
可是裴正彦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最糟糕”的情况发生,这也是为什么当掀起红色面纱,看见叶俏的脸时,他的反应并不是全然的震惊。
预感成真,裴正彦对叶明珠是彻底地失望了。
他给过对方机会。
心存侥幸地。
可显然,叶明珠并没有意识到,更不会懂得珍惜。
没有男人能对被戴绿帽,在婚礼上被换新娘无动于衷。
所以那一瞬间,裴正彦是真的恨极了。
恨自己的有眼无珠,更恨叶明珠的无情无义,也恨叶家,叶俏,甚至是裴老爷子,把自己当成傻子一般戏耍的举动。
暴虐的情绪窜升,燎原大火本应就此燃起,然而就在这时候,叶俏抬眸望向他。
那是一双没有杂质的眼睛。
明彻、晶亮,像夏日午后的野溪,流水淙淙,足以洗净一切污秽。
然而在更深处的地方,其实还藏着点东西。
就是那点东西烫着了裴正彦。
同时,也让他乌云罩顶的心情产生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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