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芝蹙眉凝视着他,云知言的神情始终很坦然,提到施念念时,眼中偶尔有笑,偶尔又有痛楚一闪而逝,情真意切,找不出半分破绽。
从他所说,看来他是知道师姐和云倦相恋的。
裴故问道:“我师妹都跟你说了哪些她的事?”
云知言也不在意他们仿佛审问一般的语气,堪称有问必答:“她命格极阴,总会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父母都不喜欢她,将她一个人扔在乡下老宅里,交给一个老仆照顾,六岁那年老仆死了,她也是这般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老宅里呆了三个月,直到没有吃食才不得不进城去找父母。”
“可是在路上时她就被卷入了鬼潮,幸好云倦救了她,还成为了她第一只役鬼。云倦送她找到父母,父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小弟弟,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眼睛里好似能发光。只可惜,看到她时他们眼中的光便没了,只剩下厌憎。”
“念念没在那个讨厌她的家里待太久,她跟随云倦漫无目的地去了一些地方,但凡人聚居地的人们惧怕邪魔也惧怕阴鬼,念念总是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所以云倦带她跨越了迷心海,去了修真界,又恰逢拂来宗开山门广招弟子。”
云知言说着,偏头看向裴故,继续道:“我记得她说第一次拜见师兄时,小师兄穿得仪表堂堂,她看得转不开眼,结果师兄刚走到她面前,就被淋了一头鸟屎,还差点波及到她。”
裴故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掩面咳了好一阵。他指间那枚戒指流过一道白光,淋了他一头鸟屎的罪魁祸首洋洋得意地探出了一只孔雀头。
云知言便体贴地收了话音,目光转向宣芝,宣芝背脊一紧,等着听他会说什么。
“念念说,师妹虽然入门不久,但她好不容易有一个亲师妹,在沧琅秘境时候,本来该是她保护你的,结果反过来却处处被你保护,她这个师姐太不称职。”云知言目光望进宣芝眼里,带着些许探究,“她还说,那个孩子,是鬼帝陛下为你生的。”
裴故刚止住咳嗽,闻言又倒抽一口气,震惊地看向宣芝,“什么孩子?谁生的?”
宣芝:“……”很好,师姐可真是什么都跟他说了。
她摆摆手,示意师兄之后再跟他解释,问云知言道:“既然那面碎镜师姐七年都破不开,你也被困其中五年,最后又是怎么出来的?而且你们成亲之时,颜印也进了碎镜,他第二日便出了那一面镜,这又是怎么回事?”
云知言回道:“正是因为颜印那一次无端从镜中消失,我们才知道这面镜子不是绝对只进不出,念念曾在颜印手中留下过一道符印,符印的效力仍在,她能通过符印捕捉到颜印离开之时,残留的些许痕迹。我们通过这个才发现在颜印房间底下的一座密室。”
之后云知言说的都跟宣芝从书里看到的差不多,其实,就算没有颜印这一个存在,在原著里,那间密室也会在云知言成亲后不久他打开。
颜印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云知言要有一个至亲至爱的人,好在接下来的剧情里为他牺牲。
那一片无方镜中的世界太孤寂了,孤男寡女相处五年,只有彼此,会产生感情几乎是无法避免的事。
更何况,施念念之前还被云倦所伤,独自煎熬两年,给足了云知言趁虚而入的机会。这一切都像是精打细算安排好了。
裴故一边听一边闷闷地灌了自己好几杯酒,宣芝也蹙眉盯着一处发怔。
云知言不动声色地打量过两人,低眸盯着桌上酒盏。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宣芝惆怅地问道:“师姐有东西留下吗?”
云知言料到会有此一问,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我们成亲时候的礼服还在。”
“从那一座囚牢似的宅院里出来时,我答应过她,要重新上门求娶,她说要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在师尊和你们的祝福中重新嫁于我。”云知言手指收紧,捏着那一个储物袋,眼含痛意,“她跳下献祭坑时,将这个留下了。”
“我可以看看吗?”宣芝问道。
云知言点头,解了储物袋上的法印,递给她。
宣芝接过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两件赤红的礼服来,嫁衣裁剪的款式很简洁大方,但礼服上的刺绣却很精致,用金纹彩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穿牡丹,她也看不出来绣工好坏,但能看出来师姐极为用心。
裴故苦笑了一声,“她呀,以前还跟我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穿上嫁衣,没想到绣嫁衣倒绣得有模有样。”
宣芝心中也有些苦涩,师姐那样说,应该是因为云倦吧。
云知言一脸怅然道:“她为了这两件礼服,不知道刺破了多少次手指。她执着地想要,我也只能听从。”
宣芝伸手轻轻抚过上面的刺绣,准备将衣服折叠起来装回去,余光扫到内衬的刺绣时,她隐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符文交缠在凤鸟翎羽的刺绣里,宣芝动作微微一顿,重新翻出里侧细细盯着绣纹查看。
云知言目光立即朝她看过去,又若无其事地滑开,和裴故说着话,但余光一直留意着她。
施念念还留了些别的旧物,他本来也该还给他们,但云知言不敢保证里面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一套礼服是施念念已经完全沦陷后所做的,他也曾检查过很多遍,确保没有什么问题才敢拿出来给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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