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惊尸了?”宣清和拧着眉,语调中藏着忧虑。昔日的英雄终点是成为自己最为憎恶的角色、成为仙界一众的公敌,而此事则是同伴所造成的。这仙界真是一派糟糕样,难怪下界的一些糟老头子凑够了丹玉也不肯飞升。
“不知道。”越怀真摇头应了一声,驱动着金车往前奔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数道身影紧跟着破水而出,刀光剑影中,杀机缠绕。
“藏珠,你竟然跟鲛人联手,谋害帝子——”
“齐知闻你有完没完,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帝子多得是!”
灵力的余波向着四面扫荡,不巧正冲击到了不远处的金车。
金车并未停止,一道剑光奔雷惊电,硬是将缠斗在一起的几人分开。
望红蕖收起长戟,冷着脸立在了藏珠的身侧,她抬眸眺望着丹城的所在,等瞧清楚了那一缕缕的恶气之后,她顿时神情大变,道:“又是恶气!那边是、是古战场——”脑海中骤然浮现了颂泉轻快的语调,眼前勾勒出的是无数美好崩裂的画面!
颂祝冷冷地望了齐知闻一眼,一转身准备回到海域中。寒渊冷火的事情他不打算搅和了,努力了这么一出,什么都没得到,甚至背负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事情。海域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封魂地,他解决不了,这事情得联系族中长老来处理。然而就在他打算回海中的同时,望红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道:“颂祝仙君,你家先祖可能诈尸了。”
第二次遇到,望红蕖觉得自己也算经验丰富了。
“师妹,我们——”她的语调在藏珠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她反手一拨长剑,身化流光向着另一个方向掠去,是全然不管这处的烂摊子。齐知闻在错愕片刻发出了一道怒啸,他不也不再管顾丹城,而是紧随着藏珠离去。余下的话语散在了风中,望红蕖的眼眸中掠过了一抹伤怀,然而旋即便收敛了情绪,朝着颂祝扬眉一笑道:“你不会不管吧?”
丹城赤鳞如火,渺远的歌声在风中飘荡。
丹鱼在碧绿色的树海中穿梭,木牌在风中摇摆,击打出了古奥的节奏。
树下抚琴的银发人如同一捧初雪,可在她的背后,则是无数尸骸堆积而成的血腥。
恨、怨、怒、不甘……种种负面的情绪盘旋,形成了无数缕恶气,形成了一张张狰狞的鬼面。那清缈的歌声陡然间变得凄厉起来,如同炼狱中攀爬出来的恶鬼一样咆哮怒吼。
“凤修儒……我失约了。
“无数的人来这里祈求天长地久,无数的人在这里背诺失约,无心之人也不配有魂。
“我抽了那么多的神魂做养分,你……为何不能涅槃?你怨我、恨我,要像以前一样驱赶我么?”
……
越怀真和宣清和并立在长街的一侧,火光灼烧着半空中游动的恶气,越怀真的面容紧绷着。
树下的人低语传入了耳中,越听越是悚然心惊。此刻的她恍然大悟,藏珠之所以失魂,那是她与望红蕖留下名姓的时候,与徵音结契,而那藏珠显然是个背诺不守约之人,便被法契所缚,逐渐地被侵蚀仙魂。
现在的徵音到底是死是活,她跟族主之间,又有什么是不被后人所知的?
赤金色的凤焰灼烧着一缕缕的恶气,然而树下的源头不解决,恶气便不会消散,甚至有可能跑出这座丹城。
宣清和转眸凝视着越怀真,而越怀真双目灼灼地盯着树下的“徵音”。
长街与祈福树之间的距离被缩短,凤焰垂落在了周身。越怀真的语调很轻,她透过了满天的赤鳞之光,窥见了一抹浓郁的血色:“极海之脊的封魂地,是你做的?”
徵音并不讳言,她眼睫颤动着,墨色的眼瞳一瞬不移地注视着越怀真,勾唇一笑道:“是。”她手掌往上一拖,掌心中浮着一朵冷色的幽焰,又道,“你们是在找它么?”整座丹城笼罩在了赤色之中,群鱼游动,是幻境;那么海域之中的封魂地投映丹玉和寒渊冷火,也可以去幻境。她原本有漫长的时间是等待,一点点抽离失约之人的仙魂,可始终不见涅槃的迹象,她等不及了,她要用更多的仙魂结阵做祭品。
“你是她的族裔,丹城不留你,走吧。”徵音猛地一挥衣袖,群鱼如同洪流一般往前,撞着越怀真的衣袖,衔着她的衣带似是要她离开。
越怀真的眸光一冷,衣袖一震便拂开了鱼群。她的手指搭在了剑柄,自那鞘中拔出了长剑。剑芒卷着赤火,在鱼群之中反照着天地瑰丽的色彩,恶气浮荡间,形成了张张狰狞的鬼脸朝着剑芒咬噬,叮叮当当的急响如铁匠铺中的打铁声。
“等等——”急呼声从天而降,颂祝一勾琴弦,铿然一声铮响,琴音如潮越过了那群游弋的群鱼,击打在了赤色的剑芒上。
“你做什么?那是恶气?!”紧随着飞掠而来的望红蕖一脸尘肃,转向了颂祝质问。
而越怀真仿若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剑光极速回旋,神凤的虚影若隐若现。那音潮尚未彻底铺开,就在犀利无匹的剑芒下寸寸被削至不存。颂祝的面色苍白,十指在琴弦上掠动,就算不敌也要坚持与那柄长剑交锋。昔日的族主重现人间,这是他鲛人族的事情!
灵力的余波往四面八方扩散,附近的屋宇大片大片地倒塌,赤色的火、紫色的剑芒以及那如墨云一般沉郁的黑交织在了一起,星星点点的亮芒在越怀真的身后落下又消融,仿佛一场洋洋洒洒的星雨,她的眸光坚定,神情冷峻,像是一场终年不化的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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