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齐明緈在雪天枯坐思悼阁,掀开帘幕张开手。
木兰簪坠入雪地,再也找不到了。
内侍提醒他齐明緈回宫避寒,齐明緈颤颤巍巍地起身,慢慢走下思道阁。
吴导特写了齐明緈的背影——佝偻矮小、步履蹒跚。
这个镜头放了半分钟。
层叠的宫墙,漫天的大雪,落寞的背影……一片死寂。
屏幕暗了下去。
就在她们以为片子播完时,屏幕上出现了林疏梧。
她立在木兰树下,抬手接下落下的花瓣,朝着院门那边回眸一笑。
年迈的齐明緈湿了眼眶,他迈进院门,缓缓向林疏梧走去。镜头停留在他的皂靴上,再向上齐明緈已变成少年时的模样。
镜头拉远,少年奔向恋人,只留下背影。
屏幕又黑了下去,片名浮现。
陈念恩擦着眼泪,把投影关了。
“念恩”杨筝声音有点哑,“先提前祝贺你。”
“祝贺我什么?”
“这部片子播出了,你能彻底正名了。”
陈念恩看到了杨筝微红的眼眶,心里蓦的酸涩起来。
“你写的很好。”
“你演的很好。”
……
杨筝被巨大的悲哀淹没,电影播到齐明緈在宫道上远行的背影时,杨筝有一瞬觉得自己溺水了,她的心脏揪痛。
说到底,齐明緈和林疏梧都是政治的牺牲品。
此刻杨筝笔下的每个片段都逐渐清晰起来,所有的人物都有了活生生的面孔。
“我有预感,电影播了,你能拿影后。”杨筝眨了好几下眼睛,想缓解眼睛的酸涩。
“那我的获奖感言一定要第一个感谢你。”陈念恩顿住,好似真的在思考自己的获奖感言。
“如果没有你,我早就在《懿仁太后》拍摄后放弃这条路,缩自己的保护壳里,不敢面对任任何谩骂诋毁了。”
“如果真能拿奖,我一定要在电视上公开出柜,告诉他们,我喜欢的人有多么优秀。我是为了她,才慢慢变好的。”
……
趴窝这么久,陈念恩和杨筝商量起下边的安排。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临安人把除夕夜看的比大年初一还要重要。
杨筝父母的电话来得最早,杨筝说晚上给他们答复,她要和陈念恩协商一下。
陈母下午才打来电话,问陈念恩回不回来过年。
陈念恩捂着手机走到阳台,她在阳光下站了很久才开口问道:“我必须要带她回家。”
陈母那头有点嘈杂,她听了陈念恩的话叹了口气:“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早在给你爸做思想工作了,这老头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带吧,杨筝这孩子挺好的,妈喜欢。你爸如果敢甩脸子,我也跟他甩脸子。”陈母说,“一定要回家啊!”
陈念恩和杨筝商量了一下,决定除夕夜在杨家,大年初一在陈家。元宜老太除夕夜会和杨家人一块过,老人家格外珍惜这种时刻。
“我去会不会……”陈念恩有点担忧。
“奶奶比我们想的要开放得多。”杨筝轻触陈念恩的指节,“那副画你还记得吗?”
“《凤求凰》?”
“奶奶送给我时候应该就有觉察吧。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也从没有领过人回家。”杨筝扣住陈念恩的手指,“我答应过爷爷奶奶,如果有了另一半,一定会带回家给他们瞧瞧。”
“奶奶翻译过国外同性感情作品。她早就知道了。”
……
除夕夜那天早上,杨筝和陈念恩去接元宜老太。杨筝开车,陈念恩后边陪坐。
元宜老太没有过多询问她什么,只问了几个长辈跟晚辈寒暄的常规问题。陈念恩松了口气。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看春晚守岁。
临安市区是不准放鞭炮的,但听着电视里的鞭炮声,年味儿不减丝毫。
主持人在数倒计时,杨笙枕着沙发睡着了。杨筝习惯性地枕向陈念恩的肩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杨笙从睡梦中惊醒,杨筝脑袋终于清醒,姐弟两个都在揉眼睛。
元宜老太给三个孩子发了红包,剩下的春晚也没看,由杨母引着休息去了。
杨筝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提醒陈念恩给爸妈打电话。
电话刚响两声就被人接起。陈念恩刚想喊妈,对面传来陈钟迟的声音。
陈钟迟喊了好几声陈母的名字,跟塞烫山芋那样把手机塞给陈母。
陈母嗔了他一声,陈钟迟坐近了些,听女儿讲话。
“爸,妈,新年快乐。平安健康,事事顺心。”
杨筝推了陈念恩一下,嫌她语气不够喜庆。
陈念恩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杨筝面前。
“叔叔阿姨新年好,新的一年的平安顺遂,喜乐安康!”杨筝的语气就比陈念恩喜庆多了。
陈母笑得合不拢嘴,“新的一年也祝你和念恩事业顺利,感情美满!”
“念恩呐,明天早点带小筝回家!小筝爱吃什么记得跟阿姨说一下!”自从杨筝带着陈母陈父游览了临安影视城,陈母就称呼杨筝“小筝”了。
陈念恩应了几声,听到了电话那段陈钟迟拧杯子喝茶的声音。
“记得让老头对我对象态度好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