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称呼什么”陈念恩朝杨筝耳语。
“就叫爷爷奶奶吧。”杨筝答。
老头拄着拐杖走近了反而矜持起来,他慢下速度,等着杨筝介绍陈念恩。
杨筝拍了拍陈念恩的背脊道:“我一个朋友,中午跟我们一块吃饭。”
陈念恩本以为杨筝会把自己介绍成她的学生。
她摘下口罩朝沈自山笑着问好。
沈自山也笑着应了。
“这姑娘长得真俊俏啊,看着跟电影明星似的。”
陈念恩耳朵有些发红。
元宜老太也从屋子里出来了,说了跟沈自山一样的话。
杨筝把陈念恩丢给了沈自山,自己领着元宜老太还有王姨去厨房做饭。
陈念恩刚进门就瞧见了柜子上摆着的遗照。
照片上的男人眉眼清俊,风华正茂。
陈念恩觉得眼熟,同时心里涌出种难以言说的猜想。
沈自山笑眯眯地问她:“会下围棋吗”
陈念恩有些腼腆地说:“小时候学过,现在不知道忘没忘。”
“来来来,过来。”沈自山打开抽屉,找出围棋。
陈念恩捧了黑子跟在他后边。
“小筝就是个臭棋篓子”沈自山毫不客气地批评道:“手把手教她,一点长进都没有。”
陈念恩笑了:“那我估计比杨教授还要臭棋篓子。”
王姨眼睛尖,见老爷子跟陈念恩在摆棋盘立马泡了壶茶送去。
“你瞧瞧,王姨也特喜欢你。”沈自山用杯盖敲着茶碗:“泡的都是明前龙井。”
“前两天我棋友来,泡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碧螺春。”
陈念恩觉得老爷子很风趣,说起话来那顺溜的京片儿口音能让人忘记他的年龄。
陈念恩静下心来,看老爷子落子。
沈自山忽然小声道:“别在意柜子上的遗照,那不是小筝父亲。那是我儿子。”
陈念恩微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老爷子的意思。
“小筝不是我亲孙女,但胜似我亲孙女。”沈自山说。
火光电石间,遗照上的人物和陈念恩查阅资料时的人物重合。
“您是……沈自山先生”
沈自山颔首。
陈念恩坐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心里惴惴不安。
沈自山没想到这姑娘反应这么大,连忙让她坐下。
“沈先生……我也是学考古的,不瞒您说,我是杨教授的学生。”
沈自山笑了起来:“这么说你也算我师门的了,别拘着了,坐好,快来下棋。”
陈念恩这才敢坐下。
但凡专业跟文博历史考古之类沾点边的无人不晓得沈自山的名号。
民国以来唯一人而已从来不是说说的。
沈自山下棋不留情面陈念恩只能勉强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杨筝来叫他们吃饭。
她看了眼棋盘,嗔怪道:“爷爷,人家好歹是我朋友,您一点情面不留啊。”
沈自山啜了口茶:“人家可比你厉害多喽。”
棋下了一半,开饭了。
桌上菜算不上特别多,但也挺丰盛了。
老爷子拿着酒杯过来,被元宜老太骂了一顿,又悻悻地收回了。
杨筝给陈念恩倒了杯鲜榨果汁。
陈念恩跟她咬耳朵:“这么吃我明天就不用上镜了。”
杨筝摆着碗筷没瞧她:“上不了镜就上不了镜。”
元宜老太给杨筝和陈念恩一人夹了一个里脊肉饼:“来,尝尝奶奶的手艺。”
陈念恩吃着肉饼,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她没记错,沈自山先生的夫人沈元宜女士是上世纪著名的翻译家,文学修养也很高。
这些老一辈的学者,一个个堪比国宝。如果不是杨筝,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不会跟他们有交集。
席上氛围不错。
陈念恩很喜欢吃那道剁椒鱼头。
杨筝看在眼里,将这道菜挪近了些。
元宜老太夹着自己的肉饼说:“小陈爱吃小筝做的剁椒鱼头。”
“嗯……杨教授,你做的”陈念恩有点惊奇。
“怎么了,不像”杨筝挑眉。
陈念恩连忙摇头:“像,像,像,特别好吃。”
杨筝也不逗她了,兀自笑了。
午餐后,陈念恩想帮忙洗碗,被元宜老太赶了回去。
“去去去,让小筝带你玩去!”
“要不我们看电影吧,爷爷这边有很多碟。”杨筝补充道:“他连《霸王别姬》的碟都有。”
陈念恩欣赏完墙壁上沈自山的画作后,跟杨筝人千挑万选,选中了15年出的韩国电影《思悼》。
沈自山吃完药,很识趣的把客厅让给了两个年轻人。
电影在朝鲜板嗦哩说唱中开场,悲凉的唱腔超度着亡灵。
思悼世子提刀雨夜直闯熙庆宫。
雨点汇集在刀刃,一滴一滴落下。
屏幕上显现出电影的名字——思悼。
陈念恩被开头的板嗦哩震撼了,久久回不过神。
电影先用倒叙,一点点推进剧情。
起初陈念恩看不懂,但她猜到了这个世子应该患有精神病。
杨筝看得很认真,陈念恩看了她两眼,不好意思打断她。
剧情推进到英祖丢下刀让世子自尽,被大臣拦下。英祖下令把世子关进米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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