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悬在头顶的红灯才熄灭,穿白大褂的老医生面色疲惫地走出来。
“医生怎么样?”范小西连忙上前。
任南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甚至没意识已经到掐红了自己的掌心。
老医生是外科主任,五十多岁了,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他抬手擦汗:“子弹取出来了,病人没大碍,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句话,范小西差点没哭。
任南野堵得喘不过来的呼吸稍缓,但铁青的脸色依然没有任何好转。
“幸亏子弹打偏了一寸,只是擦过病人的左肩,没有伤及动脉和重要神经,”老医生拍了拍范小西肩膀,“不过这些天,还是要好好照顾病人。”
范小西朝老医生鞠躬,连说了好多声谢谢,这么一个小帅哥真诚起来蛮有趣的,逗得旁边的小护士直乐。
接下来这半个多月,电视台的人经常来探病。
秦逸在外地出差,但不耽误他在电话里把宋玉风骂得狗血淋头,“台里员工守则怎么说的,禁止暗访,坚决杜绝以身犯险,你这主任怎么当的。”
“台长我错了,您歇歇火气,”宋玉风知道秦逸拿他当朋友,这才气急败坏,他好言道:“三点了都,您明早不还开会呢么。”
秦逸不管,嘴巴机关枪似的突突,骂了他半小时。
“行吧,下半年绩效我一分不拿,”宋玉风躺平,悠悠的说:“您该处分处分,我都没意见。”
一句话让秦逸憋回去了,他气得拿这人没办法,最后撂下一句,“整年的绩效你都甭想要了。”
这话只是嘴上说说,秦逸又担心又气,但最后还是没扣他一毛工资,反倒给补了一大笔员工补偿费。
任南野几乎住到了医院里,宋玉风行动不方便,他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就像呵护一朵玻璃花房里的玫瑰,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这段时间以来,宋主任享受了人生中至今为止,最高级别的待遇。
喂完了瘦肉粥,宋玉风躺下没多久,就挪起上半身,“任南野,我想去洗手间。”
还在盥洗室清洗青瓷碗的任南野转过身,疑心自己听错了,他偏过耳朵,“什么?”
之前都有专门的护士帮忙,这事没轮到过任南野,但今天下午医生和护士都在开会,一时半会来不了住院部。
“撒尿,”宋玉风伸出没伤的那只手,“扶我去一下。”
受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任南野无言以对的站在原地。
“快点,憋不住了,”宋玉风脸上又露出那种逗弄的笑意。
“憋不住就尿|裆里吧,”嘴上这么说,任南野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高档单间的设施完善,干净整洁,窗台放着一盒青柚味的熏香,前调清幽,后调淡雅。
任南野把寡人有疾的宋玉风扶到马桶前,翻开盖子,等了片刻却不见他动作。
“我的大少爷,”任南野抬眸,“您愣着干嘛。”
宋玉风靠着他的胸膛,一副弱不禁风的虚弱模样,示意他受过伤的手臂。
“你.......”任南野难以置信,说:“不是这也要我来吧?”
“胳膊没力气,”宋玉风完全不打算要脸,“劳烦搭把手,帮我把那玩意儿掏出来。”
任大记者俊美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但怎么说都是救命恩人,总不好让他憋死吧,最后心一横眼一闭,摸索着找到裤子裤链,然后是他的枪,托扶着。
“闭什么眼,又不是没见过,”宋玉风发现逗他真的比逗猫好玩。
手指稍微用力,掐得宋玉风嘶气,那双含情眼睨过去,“再使点劲儿,你下半生的幸福就全毁了。”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以后,任南野无言咂舌。
他算是看明白了,别人都觉得宋主任温文儒雅,华贵得不可冒犯。
只有任南野知道,宋玉风浑起来荤素不忌,清冷人设早碎成一堆渣渣了。
解决了刚需,任南野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把人送回病床上。
“老大,好点了没。”是范小西。
“好多了。”
这家伙每天下午四点准时到医院报道,这次拎来一个鲜花大果篮,在那挑挑拣拣,选了个圆润鲜红的苹果,拿过水果刀削皮。
宋玉风看着堆满整间病房的花束和慰问品,失笑道:“以后过来别买东西了,出院搁哪儿都不知道。”
“没事没事,”范小西低着头说:“到时候我来接您,全都给您搬家里去。”
见宋玉风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范小西心里高兴,他把切好的苹果分成两瓣,递了过来,自己啃着果核瞎乐。
“野哥你也吃,甭客气,”范小西啃了嘴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这段时间你照顾老大辛苦了。”
小孩儿挺逗的,任南野笑着接过。
“请问3106号病房是这儿吗?”有人轻轻敲了两下门。
任南野偏头一看,来人是康泽,“怎么是你?”
“小野哥哥,”康泽见了任南野,眉眼弯成月牙。
康泽左手拎一个纸袋,右边捧着一束秀丽多姿的百合花。
他说:“你上个月定的西装做好了,我今天去康武街那边进货,顺便给你送衣服,结果你单位的人说你住院了。”
康泽迈近两步,视线仔细的穿巡过他整个人,眼睛里闪烁着藏不住的关心:“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