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欢在和一个新人谈话,最近心态有点儿崩,过年还不能回家,小妹妹躲在休息室里一边整理着吉祥物一边哭鼻子,一个刚刚转正的小女孩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话也不说,拉着晏承欢的手就往外跑。跑了没几步,晏承欢拉住她问什么事,只见小女孩一脸兴奋的说,姐姐,有人找你,是个长得超级帅的哥哥。
晏承欢以为是刘家那男生,长得一般情况倒也不算好看,也不至于让这个小孩这么激动。在楼下看了一圈没有什么熟悉的人,以为他走了,便要转身回去,猛然间,一个高大挺拔,精壮的身影出现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她没有戴眼镜,有些近视,只是觉得很熟悉很熟悉,熟悉的都忘了继续走,就这么呆呆的站着,想要努力看清,却始终像梦境一样,看不清。
“来,让一下!”一个司机开着车停到大厅门口,准备接家人出院,晏承欢往后退了两步,车很快就开走了,再次向刚才那个方向看去,已经没有了那个身影。她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又将那一口气紧紧的提在心口。
“承欢……”
许锦瑟的脸是那么不真实,甚至有些虚妄,如果这张脸出现在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哪怕是几天后的白天,她都不会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他向前一步,她后退一步,在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震惊和恐惧,甚至比上一次见面还要强烈,他一瞬间的恍惚,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突兀的前来,又或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
晏承欢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接受这个是现实不是梦境,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缝缝补补的破破烂烂的回忆裂缝开始松动挣脱。
她坐在医院散步道的长椅上,周围的积雪还没化,冰冷的空气让她脑子保持清醒,许锦瑟就坐在身边,他好像更瘦了,别的看不出什么,可能隐藏的太好了,也可能这才是真正的他,自己从未见过的真正的他。
“最近……”许锦瑟欲言又止,最近过得还好吗?自嘲道,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像一棵枯死的树,空有一副皮囊永远不会发芽的躯壳,周围的春夏秋冬,风雨晴雪,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要说好久不见吗?如果不是故意躲着,又怎么会好久不。最终他说道,忙吗?
“还好。”
“常安还是每年都会下雪……”
“嗯。”
“清禾还是不会下雪……”
“嗯。”
“我还是很羡慕这里的雪……”
“嗯。”
“我……”
两个人一问一答,一个人问要半小时,一个人答也要半小时。
“我还是想……想……”想了半天也没说想要做什么。
“嗯。”她照常从鼻腔里憋出一个字来。
“那天我来找过你,你爸还在的时候。”
许锦瑟平淡的说着,晏承欢在惊愕中抬动了眼皮。
“你妈告诉我,你要结婚了,让我再也不要打扰你,她求我了,哭的很厉害,甚至跪下,求我再也不要找你。我觉得我是一个罪人,是我害了你们,叔叔去世,阿姨的健康,乐乐的前途,我不想再搭上你的幸福……
我以为我走了你就可以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我答应她再也不找过你,和我有关的一切再也不踏进常安半步,你妈说我是好孩子。如果我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走。”
“承欢,现在……我……如果我……”
晏承欢打断了他的话,她不能再听下去了。“三月底我就要结婚了。”
“是不是像上次一样故意的,只是为了让我退缩,承欢,我不会那样了,我记住了,我改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您自便。”
“晏承欢!”许锦瑟叫住她,就像寒冷的北方试图挽留候鸟一般。“我们好好谈谈可以吗?”
晏承欢握紧早已冻僵了的手指,大步流星的走远,走出许锦瑟的视线。寒风中依然伫立着一个期待候鸟飞回的身影,哪怕燃烧尽自己的所有也要让她在北方停留,可是事实就是候鸟终会在它该走的时候,毫不留情的飞走,即使这里有银装素裹令人向往的冰雪世界。
夜里,天上又飘起了雪花,白到闪光的雪地映照着红灯笼的光,旁边的小广场也没有人占据领地准备放烟花和打雪仗了,只是偶尔远处不知哪里放的烟花,在绽放的那一刻,会把那腐败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一条绳的牵引出来。
许锦瑟不知道哪里来的晏承欢的手机号,在晏妈妈刚刚睡下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为了安全起见,晏承欢把音量调成最小跑去了阳台关了门。
许锦瑟应该是喝酒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迷糊,又带有一点祈求的感觉。
“晏承欢,我们不要再错过了好不好?”
“我等过你,但是来不及了。”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也不管了。
电视里春晚开始了倒计时,10,9,8……3,2,1!新年快乐!
电话在最后一秒挂断,她对着空气小声的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又是一年过去,又是新的一年来,所有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更新,但是好像只有她自己在原地踏步,甚至连踏步都不算。
日历上画着红圈的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过了年之后就已经快2月中旬了,满打满算的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晏承欢像个没事人一样,小月儿倒是一天比一天惆怅。自从除夕夜那个电话后,许锦瑟便再也没了消息,是啊,这样正好,对谁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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