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时无言,只留下窸窸窣窣翻动的声音。
跟拍有些手足无措,嘉宾这是不满意的意思吗?
沈清川一手握着书脊,一目十行又翻了一页,暖暖的日光照在她脸上,驱散了冰冷和疏离。
以她挑剔的专业审美来评价,她是不满意的,风格东拼西凑,抓不住表达重点。
但如若以普通游客的角度来看,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她不想为难节目组,指了最满意的一处道:“这幅油画还不错。”
《巴别塔》——一座享誉全球的“烂尾楼”,对人类野心最大的讽刺。
她倒是想不通什么样的人会在客厅挂这样一幅艺术品。
见她面无表情,副导演抹了把额头上细微的汗珠,硬着头皮搭话,“这栋房子最大的特色就是壁炉,海上昼夜温差大,沈老师可以尝试一下,别有一番风味。”
沈清川不置可否,目光都洒在书上。
“路姐姐?”江泠疑惑道,她方才打开门的时候,路林深就俏生生地站在门口,眼睛里面充斥着好奇。
路林深轻哼一声,飘忽不定的眼神落在江泠身后,正好和楚然不期然相撞。
“路老师,好巧。”楚然懒洋洋地说道,她纤细修长的双腿交叠,拖鞋挂在脚趾尖晃晃悠悠的,上撩的裙摆露出莹白肌肤。
听听这话说的,谁能这么无聊,专门散步到别人门口。
路林深假惺惺道:“呀,楚老师,好久不见。”
楚然心想:谁想和你好久不见,明明一分钟之前才见过。
相邻别墅的格局大致相同,只是墙壁上没有那副精致的油画,壁炉旁也没有成堆的柴火。
客厅里的摄像头能捕捉人像,自动旋转,红色的工作指示灯常亮,楚然佯装热情地打招呼:“欢迎路老师串门。”
她表现得热情洋溢,但是没有丝毫要起身迎接的意思,说完反而柔弱无骨地往后一靠,连衣裙肩带松松垮垮地搭着,指尖捏着玻璃杯晃动,零碎的光点在地板上翩翩起舞。
江泠眼睛一直盯着门外,似有期待。
这狐狸精真蛊人,好家伙埋汰谁呢,路林深按着胸口干哕,点了点眼角的水渍,“不行不行,今天这船实在是开得猛,差点给我干吐了。”
楚然面色微僵,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
江泠几乎是前脚刚进门,后脚路林深就闯了进来,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路林深好胜心被激发,她今天势必要和狐狸精一较高下!
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她的手掌在江泠眼前挥了挥,没好气儿道:“你发什么呆呢?老挡着路干啥?”
江泠抬起眼帘,幽怨地望了她一眼,弯腰换鞋。
路林深还没被楚然恶心到,倒是先被江泠整破防了,她搓了搓手臂上的小疙瘩,不经思考脱口而出:“你衣裳上怎么都是灰,你莫不是去沙滩上打滚了。”
江泠神色如常,镇定自若地拂了拂灰尘,模棱两可道:“可能是不小心蹭到了。”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钻灌木林子是为了研究晚上的翻窗路线吧。
楚然眉梢挑了挑,背着摄像头动了动唇。
路林深曾经拍过一部关于聋哑人的戏,虽然戏份有限,但她对唇语还是略懂皮毛。
她看见楚然那厮分明在骂自己——“多管闲事”
她这暴脾气是可忍孰不可忍!路林深撸了撸光溜溜的小臂,作势就要往前冲。
江泠嗅到了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高声询问:“路老师,你是来找楚然聊剧本的吗?”
剧本?什么剧本?她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玩意儿?
江泠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更像是在替楚然解围,她凌厉的视线射向了摄像头,坐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寒颤。
路林深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八齿假笑,刚才忙着和楚然斗智斗勇,差点把此行目的抛之脑后。
她瘪了瘪嘴,眉头微蹙,“我找她干嘛,沈美人说有东西落你这儿了。”
楚然为她的智商感到着急,如此口无遮拦,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全国观众她俩之间有奸情。
她清了清嗓子,提醒道:“生活制片说沈老师有个行李箱推错了。”
确有其事,不过早已物归原主。
路林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承认自己是故意这样说的,谈恋爱没必要遮遮掩掩,更何况能顺带看看楚然吃瘪的样子。
她故作惊讶道:“是吗?生活制片真是粗心。”
“阿嚏!”远在百米开外的生活制片打了个喷嚏,他擤了擤鼻涕,翻身鼾声渐起。
江泠脱了鞋往里面走,一边绞尽脑汁地回忆,一边漫不经心道:“沈老师没过来吗?”
路林深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刻意给她制造机会,“哎,沈美人肚子疼得走不动路。”
“严重吗?”其余两人异口同声。
江泠绕过摄像头,蹲在拍摄死角翻东西,瞥见路林深脸上的表情还很平静,心神稍定。
路林深不着痕迹地瞪了楚然一眼,也用唇语回了一句——“多管闲事”
“挺严重的,看着脸色苍白。”
“没找医生瞧瞧?”
“还没。”
“我略懂医术。”
“那可太好了!”
“我和你一起过去。”江泠站起身,神情凝肃,她把那瓶被落下的安眠药推到了行李箱最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