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妉心叹息一声,“看来殿下无论如何也赔不起了。”
赵颐额头青筋暴起,指着王大夫的鼻子怒吼道:“本皇子无论你想什么法子,定要将此人治好!”
惨遭无妄之灾的王大夫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作为陛下娘娘最为宠爱的皇子,莫说一个侍卫,就是百个侍卫因此丧命也无人敢指责半句。可偏偏这个女先生在旁扇了一丁点儿耳边风,就让这心高气傲的七皇子殿下颜面尽失。方才自己就不该存了私心,想要在陛下皇子跟前争功。
“莫要为难……大夫……”不知何时睁眼的年轻郎将,虚弱无力道,“先生,卑职的身子自己清楚,能留下条命,卑职便已知足。”
“知足个屁!”沈妉心破口大骂,“日后你这右手若是再握不起刀剑,宫中岂能有你容身之地!你那家中老娘谁给你养活!可别指望本先生,本先生没那菩萨心肠!”
赵颐脸色更为难看,王大夫浑身抖如筛子,他虽浸/淫/官海数十载,常伴御前,却只是个七品小官。往日里宫里上下皆对他恭恭敬敬,加之王大夫医术高明,在配药一事上颇有成就,且医者悬壶济世在战乱年间颇有威望,故而宫中也无人去触及眉头。可没成想,今日竟阴沟里翻船。
吕布英装晕只想做的更为逼真,眼下竟有些哭笑不得,那王大夫都快哭出来,先生您瞧不见吗?
旁人不知,沈妉心却尚有自知之明。那一刻她心中悲撼丝毫不亚于见到翠脔的死状,恨不得拔刀将殿内所有人杀光杀尽,连宋明月都不管不顾了。可她下意识明白,一来她没有这个本事,二来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必定惹人生疑。就算有赵冶为她保驾护航,曲兮兮的尸身也定要送去大理寺,不得入土为安。怒气憋在心中总归要有去处,于是就都怪罪到了赵颐头上,若不是刺杀赵颐,曲兮兮怎会出此下策。虽那幕后之人同样有罪,可惹人厌的赵颐更是罪加一等!
眼瞅着要牵连无辜之人,沈妉心放缓了语气,道:“罢了,身为千牛卫便是死也该身先士卒,吕郎将理应如此,殿下的好意我等心领了。”
赵颐见她一会儿翻脸一会儿服软,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反驳,平日里同样以牙尖嘴利的七皇子殿下总算遇到了更加歪理邪说的克星。
赵宗谦不顾这边的吵闹,一双冷峻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陈孤月那厢,朗声问道:“陈国士,可有线索?”
女刺客的尸身一直侧卧在地,身为大理寺卿的陈孤月自然在打斗结束后第一个上前查探。他未探手触及尸身,以他的境界,人是否死绝只需近身后感知气海流动便可。在陈孤月围着女刺客绕了数圈后,目光直接落在了她腰间挂着的一枚薰衣香囊上,他才欲探手去拿,耳边就传来了皇帝陛下的问话。
陈孤月只得转身恭敬作揖道:“回禀陛下,臣发现一枚香囊,有待查看。”
“呈上来。”赵宗谦不可置疑道。
陈孤月尚未应话,余光瞥见一抹矮小身影从殿柱后走出,径直走到了女刺客身侧蹲下。陈孤月心知是何人,于是不急不缓道:“遵旨。”
孰料,话音刚落,那身影便探手摸向女刺客腰间的香囊。陈孤月来不及阻止,只见那本该死透的女刺客身形暴起,一把钳住了那矮小身影的喉咙,陈孤月立即止步,沉声道:“莫要伤及九皇子!”
女刺客来不及言语,一口血吐在面纱上渐渐渗透,陈孤月微微眯起了眼,蓄势待发,伺机出手。
反观赵宗谦与赫连完颜两位皇室夫妇,仍然无动于衷。冷眼旁观的蔡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扬声道:“在下蔡寻,可为姑娘开辟道路,只要姑娘莫伤皇子。”
那女刺客似点了点头,蔡寻撇了一眼皇帝陛下以示请示,见皇帝陛下微微颔首,于是又道:“诸将士听令,给这位姑娘让路,不得阻拦!”
只听阵阵铁甲摩擦声,宝华阁大门瞬时畅通无阻。当下那女刺客亦是果决,一手夹着赵帛,拔腿狂奔,待她一步跨出门槛时,陈孤月拔地而起,瞬时便掠到了门前。
带着个人始终是个累赘,即便是个孩童,对于身负重伤的女刺客而言几乎祸不单行。她一跃纵下宝华阁前五十石阶,杨手就将赵帛用力甩出,若就这般硬生生撞在廊柱或石阶上,于不会拳脚的九岁孩童而言,后果不堪设想。而赵帛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指尖只勾住了那枚香囊。女刺客只撇了他一眼,继而往前狂奔。
紧随其后的陈孤月面色一沉,只得调转方向,稳稳接住了被抛飞的赵帛,再度举目望去,那女刺客早已不见了身影。
他面色阴沉,对姗姗来迟的千牛卫道:“传令金吾卫,封锁城门!”
第104章
宝华阁通明的灯火一直持续到了四更时分,沈妉心一直守在吕布英身侧,这让年轻郎将尤为暖心。
“先生,若不是卑职挡下那一剑,兴许七皇子早已不测,兴许……曲姑娘仍活着。”吕布英说出这话也并非毫无缘由,那装死的女刺客既能逃过陈孤月的眼睛,定是有备而来。倘若曲兮兮刺杀得手,女刺客多半会给曲兮兮留有退路。
千牛卫仍在配合两个时辰前奉旨而来的大理寺中人打扫残局,皇帝陛下更是几欲亲力亲为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看来此案定是要彻查到底了。受惊的“宋明月”在轻伤的赵颐护送下先行回了济天宫,皇后娘娘似动了不小的怒气,一直端坐在殿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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