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皇子啊,您怎就不着急?褚家如今有宝在手,褚郾城不论压谁那都是稳胜他人一筹!”萧道儒心急如焚。
大皇子,赵宗谦长子,赵冶风轻云淡的眺目望去,抬手一指:“你说人间美味不可多得的,可是那家?”
萧道儒莫名其妙的顺指望去,而后深吸了一口气,耷拉着头道:“是,就是那家。”
赵冶轻拍了一下他的肩旁,笑颜和煦:“你又怎知褚家要压的不是本皇子?”
萧道儒登时打起了精神头儿,不过一瞬又偃旗息鼓。皇城里谁不知道,最与世无争的便是这个庶子出身的大皇子殿下?可他爹萧玄仲偏偏不信邪,道陛下要承袭前朝祖制立长为储!除非东宫之主从天而降直接砸到大皇子殿下的脑门上,否则他萧道儒就不信,依着赵冶温吞亲和的性子会去手足相残!
罢了罢了,萧道儒长叹一声,殿下唯一的长处就是会瞎宽慰人,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殿下殿下!他家的杏花茶最是香甜可口,您一定得尝尝!”
“好,道儒说好吃的,今日都尝个遍!”
“殿下既然难得出宫,吃罢糖水咱们去八百里窑听个曲儿如何?”
“皇子出入烟花柳巷之地……”
“我保证那是个清伶馆!”
“那就……去听个曲儿?”
萧道儒笑颜灿花,您瞧就这么个主儿,连无理之求都百依百顺,拿什么与人争强斗狠?可饶是胸中怀有千万抱负,也换不来大皇子难能可贵的宽厚仁德,这便是萧道儒向往的天下大义。有主如此,足矣。
因贵妃娘娘逛御花园时染了风寒,八公主回宫的日子便迟了半月。沈妉心在公主府出入还算自由,与老执事知会一声便可。第二次去裴家绣庄是为了量身,裴岚莛留了她用晚饭。席间免不得提及了萧道儒那日来打探一事,沈妉心却道不识得此人,只听闻过名讳。第三次再临,便是衣成之日。
红白相间的色彩衬着沈妉心白皙的肌肤更加明艳,沈妉心立在一人等高的铜镜前,左右打量了一番,甚是满意。裴岚莛看的满眼都是惊艳,不由得感叹道:“这身衣裳若是穿在他人身上,怕也是不比得先生风采。”
沈妉心笑道:“穿谁身上不是穿,只见过人挑衣,还不曾听过衣择人的。”
裴岚莛笑而不语,沈妉心将衣物换回,又摸出一张图纸递给她,道:“我调改了几处,要如何做你自个儿看着办,权当回礼,也算正儿八经的合作。”
裴岚莛展开图纸,心头雀跃不已,欢喜道:“多谢先生!”
小家碧玉的裴岚莛看着图纸暗自欣喜的模样格外可人儿,宛如得了糖果的小丫头,喜形于色引的旁人也不自觉跟着动容。裴岚莛抬眼时与沈妉心的目光撞了个正着,那眸子里的宠溺之色叫裴岚莛不知所措。
“瞧把你高兴的。”沈妉心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手里收拾着衣物,“若我进了宫,日后便差人给你送样图,收成只分我三成便行,先都存你这里,得了空我再来取,可行?”
裴岚莛显是晃了神,见沈妉心再度望来,这才慌忙应下。
“先生要入宫?”待沈妉心欲走时,裴岚莛才惊觉。
沈妉心挎上理好的包袱,苦涩一笑:“是啊,怀璧其罪,可无璧也难存。对了,谁人问起也莫说图纸出自我手,于你我都好。”
“先生放心,岚莛谨记。”裴岚莛乖巧道。
沈妉心手抬到半空,忽觉不妥,改而挥手,柔笑道:“我老家有一个堂妹,成日给我惹祸,若有你一半懂事儿就好了。走了,不必送。”
“先生!”裴岚莛心头一动,脱口而出,沈妉心侧目望来,她万福欠身柔声细语:“先生保重。”
沈妉心嘴角微扬,踏步乘风。
太元十二年,三月十八。有奇女随八公主入宫,为陛下献上惊世墨宝一幅,王女出嫁图震惊朝堂,与丹心先生的名号一同响彻九天。奉天殿上,龙颜大悦金口玉言称赞此女为百年难出的不世之材,皇恩浩荡破格赐封为国子监左司业官从四品,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朝堂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反驳。
只是皇帝陛下忽觉此女面熟,招此女殿前近上十步,责问道:“朕记得青墨院蔡大家弟子也唤做沈丹心,不知先生的丹心可也是青鸟明丹心?”
被认出来,自是欺君之罪,蔡寻也无法保全。
淡雅妆容的沈妉心微微一笑,昂首挺胸,全无惧色,朗声回道:“启禀陛下,微臣不知其人,微臣的妉是女冘妉。”
皇帝陛下眸子冷峻,嘴角噙笑:“原来如此,是朕误会先生了,来人!再赐赏!”
无寻道人头一回知晓何谓,心惊肉跳。可那改名不换姓的小王八蛋竟还心安理得的接了陛下的赏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
下朝时总是萧宰执先行,而后便是枢密使温承温大人,最后则是户部尚书左丘明左大人一伙官员。说不上是不成文的规矩,还是私下里不约而同的默契,沈妉心立在青墨石阶上,等着最后一个从殿内出来的蔡寻。
一身红白新衣的沈妉心格外扎眼,蔡寻在几个身形外的距离停驻,目光远眺,平声道:“沈司业就不怕陛下瞧出些什么来?莫要得意忘了形。”
沈妉心横着移过去几步,拉近了二人的距离,不以为意的道:“怕啥?明日我就去求陛下,再拜入您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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