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这方面我不太懂,具体需要多少资金,你们和李助理商议。”安医生匆匆收敛起外漏的情绪,加快语速说,“我还有病人,失陪。”
李助理做事保守,盛誉提出的资金数目他一降再降,笑面虎似的打哈哈:“小盛先生,你哥哥也是做心理治疗的,我们这行赚不了多少钱,你让我们一下子拿出这个数目,实在太为难人了。”
盛誉在讨价还价方面很有一套,耐心十足地和他打太极。
苏而韵的耐心就不那么好了,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做会议记录员,本子上零零碎碎没多少重点,主要是两位商业人士的话,多半她听不懂。
她晃了晃头,看了眼旁边的椅子。
空荡荡的,也没有被人坐出来的屁股印。
小林学长都出去十五分钟了叭,怎么还不回来。
她不放心地搓搓手指,叹了口气。
走神的这段时间,盛誉和李助理商议出恰当的数额,盛誉想征求组员的意见,“尔尔,你去找一下林岁昭吧。他没意见的话,我们就签合同。”
盛誉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宛如一个长腿小人,终于肯迈过坎,向着新生活走去。
苏而韵开心地笑弯眼睛,“我现在就去。”
女孩快步跑出会议室,速度快出残影。
盛誉无奈地笑了声,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也释怀了。林岁昭确实比他优秀很多,苏而韵喜欢他,无可厚非。
没关系的,没有人规定被拒绝的喜欢一定是错误的。
能遇见就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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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治疗室的走廊不似医院那般昏暗,单侧的落地窗被奶黄色的窗帘遮住,阳光落在窗帘上,留下一个淡薄的光影。
室内温馨,暖烘烘的空调温度正好。
走廊尽头的吸烟室,安医生低头抽着烟,年轻的男孩子双腿伸开,坐在他旁边的休息以上。没抽烟,静静看着烟头的火光明灭。
“昭昭,你这些年还好吗?”安医生温润的声线在尼古丁里涮了一遭,变得沙哑,更接近他真实年龄的嗓音。
林岁昭不由得恍惚了几秒,面前这个男人和他的母亲,是同岁。
高中便相识的朋友,婚礼上的证婚人,再到患病时的主治医师。
他怎么肯接受林郑彦的建议,给至交好友做Mect。
林岁昭不能够理解,这个疑惑困扰了他很多年。
一根烟的时间。
林岁昭坐直身,径直开口道:“您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安医生扔掉手中的烟头,捏过烟的手指放到鼻尖,有一股浓重的烟味。他扯动嘴角笑了笑,轻声说:“你妈妈不喜欢烟味,之前她过来诊疗所,我从上周就要开始戒烟。”
林岁昭也笑:“林郑彦的烟瘾很大,他可从来不顾忌这些。”
安医生摇摇头,不便评价其他人。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怪我。”他长吁一口气,停顿半秒,试探地问,“你选择抑郁症治疗仪的项目来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林岁昭没有回答,静静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攥紧,又张开,反复了三次。
声音低到几乎像是呢喃,“安叔叔,妈妈连我都记不得了。”
“……”
林岁昭压在心头多年的怨和恨,因为早不到发泄口,于是越积越多。
终于有一天,他攒够了些许的勇气,敢到他面前来质问,“林郑彦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连基本的医德都能放弃。”
中年男人站在墙边,沉默不语。
林岁昭拔高音量,眼眶发红,“我妈到死都不记得我——你们到底为什么?!”
半封闭的走廊放大了他的声音。
刚推门而出的苏而韵,动作瞬间顿住,无措地愣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小林学长发脾气,耳膜似乎也跟着发颤。
大脑慢慢清醒过来,分离出这句话中包涵的信息。
小林学长的妈妈……原来真的……
她是不是该回去?这不是她该听到的。
苏而韵默默收回探出去的那只脚,转身回到会议室。盛誉见她死死抵住门板,疑惑问:“外面怎么了?”
苏而韵使劲摇摇头,话语磕绊了下:“没、没怎么,我等等再去叫人。”
会议室中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盛誉没多想。
李助理惴惴不安地站起身,猜到是林岁昭和安医生发生了冲突,走到门前,对苏而韵说:“我出去调解吧,别担心。”
苏而韵半信半疑,往前走了两步,犹豫地看了眼门板。
李助理想伸手去开门时,她先一步摁住,即便觉得这样做很不礼貌,她还是想护着林岁昭,“请您别为难他,那种情况……人都控制不住的。”
李助理保证:“你放心吧,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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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医生闭口不提当年做过的事情,任凭林岁昭用何种方式,嘴巴上像焊了铁罩。
中年男人的脸上弥漫开惘然的神情,仰着头看向窗外,虽然一言不发,但表情看得出隐忍地异常痛苦。
气氛僵持了许久,空气凝结成冰,令人呼吸不畅。
李助理赶到现场,摸着光滑的脑门叹气,“林小少爷,你别为难安医生了,他也有苦衷。”
林岁昭疲惫地闭上眼,冷声说:“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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