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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罢常吉的话,容舒差点儿没站稳,跨过门槛时被绊了下,头重重磕向门栏。
    姑娘!
    盈雀、盈雀慌忙扶住她。
    容舒用力地掐着指尖,深吸一口气道:马上回去侯府。
    前几日她才回了侯府一趟,那会沈氏还是好好的,连让她在清蘅院过一夜都不肯,非说顾长晋还未病愈,让人送她回了梧桐巷。
    怎会忽然就病倒了呢?
    马车飞快驶离梧桐巷,容舒一路回想着上辈子的事。
    前世因着长安街遇刺,她并未回门。一直到顾长晋的伤大好后,方才回去侯府的。那时沈氏已经大病过一场,容舒回去时,她虽虚弱,但至少身子是一日日见好的。
    那会阿娘生病,也没人来梧桐巷告一声,现下侯府却急匆匆派了人来
    容舒不敢再往下想。
    清蘅院。
    承安侯容珣焦灼地在正屋外踱着步,大夫已经进去半个时辰,到这会都还未出来。倒是周嬷嬷带着几名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从里头进进出出。
    那触目惊心的红看得容珣心口直跳。
    想到沈氏做的事,一阵火气直往心里拱,然而那火没烧多久,又立马被焦灼慌乱的情绪生生浇灭。
    容舒匆匆进了月洞门,抓住容珣的手臂,问道:父亲,阿娘如何了?
    容珣看到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的长女,喉头一涩。
    你娘两个时辰前忽然出血,眼下大夫正在施针,只要能止得住血,便能保住命。
    容舒声音一滞,那若是止不住呢?
    容珣并未回答,只沉默地望向寝屋的那扇门。
    容舒问的这话,他不敢去想。
    当初父亲要他娶沈氏时,他其实很不愿意。
    与他那两个喜欢从戎的兄长不一样,容珣自小便喜欢读书,他心中期盼的妻子是能同他一起题诗作画,给他红袖添香的大家闺秀。
    沈氏系商户女,在容珣心中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女子。
    然而成亲后,她与他想象的商户女却有些不同。
    虽不是诗书传家的大家女,但也是炊金馔玉娇养大的,除了脾气烈了些,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鄙。
    父亲说,大哥是天生的武将,且得皇上器重,有他在,容家迟迟早早能在上京挣下一席之地。只这样是不够的,容家还缺少底蕴,而这底蕴需要无数金银铺就。
    是以,父亲接了沈家递来的姻缘枝,为他定下了沈氏。
    容珣想起他与沈氏初初成亲那一年,虽二人总是一言不合便要吵上几句,但日子过得算是和美的。
    她幼时跟着她父亲与兄长去过许多地方,知晓的奇人异事比他还多。
    说起外头的世界,她的眼亮得仿佛寒夜里的星子。
    容珣喜欢听她说那些过往,也喜欢看她说话的模样。
    可后来他将裴韵迎进府里,沈氏便再不让他进清蘅院。他亦是个有脾气的人,沈氏不让他进,他便不进。
    只他从没想过,这清蘅院有一天会失去女主人。
    在他的记忆里,沈氏始终是鲜活的,像红艳艳的木棉花,便是没了枝叶,也能开得灿烂而夺目。
    容珣无法将里头那随时会丧命的人与沈氏联想起来。
    她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能死呢?
    夫人!
    屋子里传来周嬷嬷的悲泣声。
    父女二人齐齐一震,容舒再顾不得其他,提起裙裾大步入了屋。
    沈氏闭目躺在床榻上,身下不停地出血。
    周嬷嬷给她擦着涌出来的血,大声哽咽道:夫人呐,大姑娘来了,您一定要撑下去。
    给沈氏施针的医婆子是容家惯用的,这位已过耄耋之年的医婆子经验十分丰富,这会看着沈氏面如金纸的面色,战战兢兢道:侯夫人怕是不好了。
    掀开门帘正要进屋的容珣脚步一顿。
    与他两个兄长不一样,容珣生得俊秀,身上很有些书生的儒雅气。
    然而此时此刻,他那些清清朗朗的儒雅气一瞬间便消散无踪,仿佛某些支撑着他的东西忽然就不见了。
    容舒看了眼脸色灰败的沈氏,一把抓过容珣的袖子,果断道:母亲乃四品诰命夫人,父亲快进宫去请太医!
    容珣这才如梦初醒,撞撞跌跌地跑出了清蘅院。
    他跑得急,步伐匆乱,一出门便撞上了个丫鬟,定睛一看,方看清那人竟是盈月。
    侯爷,这是太医院的孙医正!特地来给夫人看病的!
    容珣不识得孙道平,听说这是医正,年纪瞧着又那般小,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心里头还有些迟疑。
    孙道平可不管他心里如何想,着急着要救人,只随意地拱了拱手,提着个药箱便往里头去了。
    容珣手一伸,正要阻拦,忽听一道声音笑吟吟道:侯爷放心,孙医正是孙院使的孙子,当初小的主子受伤后,便是他将主子的病给治好的。
    容珣循声望去,见是个生面孔,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朴素,一看便知不是侯府里的下人。
    那人拱手见礼,道:小的是顾大人的长随常吉,我家主子知晓侯夫人病危,特地让小的去将孙医正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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