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蔓的嘶吼,击碎了温苏的沉浸,恍惚中,记起她前一刻,还在对着莫宸熏说这样的话,这熟悉的一番话,转眼,母亲变成了那个人,被人恨之入骨......
知道吗,那时候,我妈妈也不过刚生下一个女婴不久而已。我妈要照顾我,还要照料一个尚在襁褓里的我妹妹。而我们的父亲,却在外面,家外有家,和你们母女团团圆圆,逍遥快活的。呵,多讽刺啊!
不,我不信,她不是这样的,我妈她不是这样的......她不会。
她是那样自持,时刻将自尊自爱,安分守己奉为宗旨的人,她不会......
可是没有的话,那她又是怎么来的,怎么出现在这个世上!
出租屋外响起了响动,温苏却很快清醒过来,更像急于寻找着出口--
姐,你急吼吼叫我过来做什么,我等下还要......
苏菲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木门,望见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两个相视的人,一个出现惊住,一个,则是渐渐步入了然。
温苏便是后者。
苏菲的出现,她前一刻可能还持着一丝的希冀,这刻,几乎幻灭。
苏菲,你应该不陌生吧!苏芷蔓仿佛看穿了温苏的那一点可怜的幻想:你知道为什么每年的11月13号,苏菲都要到镇上找慕筱蓉的茬吗,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吗,因为那天,是我爸我妈,同时的忌日,你知道吗?
苏芷蔓狂吼的力度,几乎将屋内的几个人,都震了一震。那是一种从血液里的叫嚣,悲愤!
苏菲微垂的脸,一时亦是写满隐忍灰败。
温苏则是瞪了瞪眼珠,眼底里不无惊愕。
对于父亲,她从小把这个神圣的词汇,深埋于心,轻易不去触碰。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结果。
他已经--
怎么会?温苏喃喃着,不知道是难以接受,还是有心询问,询问那两个姐妹。
在今天之前,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前,她不得不承认,在妈妈死后,她真的有过那么一刻,想过,在这个世界,她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给了她另一半生命的,父亲。
哪怕不相认,他也就在那儿,抹也抹不掉。
她不是一个人的!
这刻,这一个飘渺的幻想,终是一声清脆的破碎,四分五裂。
问得好,怎么会!苏芷蔓点着头,冷笑着:就是因为慕筱蓉这个狐狸精的介入,我们家,从此鸡犬升天没有一天安宁。终于,我妈和这个负心的男人,天天吵天天吵,终于有一天,他们俩人从家里的卧室,吵到客厅,从客厅吵到了阳台,从8楼高的阳台......吵到了地面!
温苏不会不明白,那句吵到了地面,苏芷蔓似要咬断舌头的那声吵,意味着什么,她几乎不敢直视,苏芷蔓此刻充血的眼眸。
我那时候7岁,眼睁睁看着满地的血,看着躺在地上,变了形的我爸我妈,你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吗?你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噩梦吗?你知道吗......
温苏被苏芷蔓的步步紧逼,逼到了墙脚,眼睛,却忘了眨。耳朵里是苏芷蔓的声声质问,怒吼。神智,再明朗不过!
她怎会不理解,怎会不明白,她简直感同身受,不同的是,她眼睛里的画面,不过是几天前。
那血肉模糊,还历历在目,那么清晰,那么触目惊心!
多年之后,那也会是一道烙印,印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哼,好在,老天终于开眼了,你瞧,慕筱蓉这不遭到报应了,我现在终于相信一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承认吗?你看看,我爸我妈坠楼死的,这慕筱蓉,哼......如果说这不是慕筱蓉的报应,我都不信!
看着苏芷蔓的刻薄,温苏却一句话说不出口,因为她无从反驳,沉默,是她唯一的消受渠道。
苏芷蔓仿佛唯有这样,才使她自己开心,畅快一些。
她只想看到更多,更多这个女人的痛苦,这样她才会得到短暂的内心的解脱,可悲的慰藉。
喔对了,差点忘了今天的主题了。
温苏抬眼,看苏芷蔓,她没有忘记,在上车的那一刹那,她说过,要让她更痛彻心扉一些的,她真的好奇,还有什么,在等着她呢,还会有什么,比现在这样更让她无力回击,无地自容......
莫宸熏,我的亲妹夫,他,只不过是为了报恩,才会对你百般包容,百般忍让的,我猜,他根本就不爱你,他爱的,只有那位青春可人的邢、小、姐!我的小妹,你说你是多悲哀啊!
温苏动了动眼角,看着苏芷蔓,她那般悉心渴求的,看到她温苏伤心,绝望。
她也许,的确,应该应她的愿望的,她真的应该伤痛欲绝,悲哀绝望的吧!
她曾无数次,在脑海里斟酌答案。
她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他如此包容,包容到即使她怀有别的男人的孩子,他也委曲求全,百般忍痛接受,症结,在这儿呢!
好一个报恩!
只可惜,如今这个答案在她这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心掏空了,连感知,都变得迟钝,麻木。
虽然,你们母女俩罪孽深重,不过,一切的源头,还是应该怪那个莫林,莫宸熏的爸爸。如果不是他嫌弃你那个跛子妈,如果不是他压根瞧不上慕筱蓉,那么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话又说回来,其实你还应该谢谢莫宸熏他爸爸的,如果不是他果断舍弃慕筱蓉,哪还来的如今的你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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