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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车辆灯光晃眼,车子逐渐驶近,待他认出顾煜的车牌,他快步上前,脚尖不慎踢到后跟,差点趔趄摔倒。
    他走来副驾帮阚云开打开车门,关心担忧道:舅妈,你没事吧?
    阚云开置若罔闻,与他擦肩而过。
    顾煜拿出钱包,从中取出一叠现金给贺以暮,去住酒店,东西明天我给你送过去,晚上把卡号发给我,我给你转钱。
    普通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贺以暮不似中午那般油腔滑调,阚云开面如土色的容颜以及额角渗血的纱布是事情严重的有力证明,他简单告别后提步离开。
    阚云开如置身乌云之端,脚步轻飘虚乏走到电梯前,胃反不适状况再次叨扰,她推开楼道门,踉跄跑向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眼前世界倾覆倒转,泪水下尽是错愕的笑声。
    顾煜在她身边揽着垂落的发丝,无言的心疼促得肌肉痉挛,他打横将人抱起护在怀中,每一步都走得悉心稳健,绝不让她再受多余的伤害。
    餐桌上还放着半成的水果沙拉,屋里没开灯,月光浅浅一色虚挂在窗檐,阚云开坐在沙发上,如今月色都如投光灯刃,令她害怕焦虑。
    顾煜兑好适温的蜂蜜水喂她喝下,俯身帮她褪去鞋袜,脚心触手一片冰凉,他仔细揉着她膝间的淤青,体温暖捂冰冻的脚趾。
    顾煜说:以后遇到事情别就这么跑出去,我很担心,其实你可以不用去找封
    你什么意思?阚云开蓦地打断他,鼻间发出窸窣低吟的气音。
    黑夜暗淡的光景下,两对有意的双眸凝视着彼此。
    即是救赎,亦是深渊。
    顾煜垂眸说:我是觉得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阚云开身体微微摇摆晃动,似是皮影戏中的影人,她双手环抱自身,紧抿嘴唇,淡声诘问道:你一定要现在和我计较这个问题吗?
    第六十四章
    扳指意外再现本就足够劳心伤神, 而今顾煜不通时宜的占有欲和不理解如淋墨般,令在泥尘中纷扰嘈杂的心加染上一层黑色阴翳。
    以往顾煜吃醋的表现会让她欢喜,她也乐得与他笑闹交哄, 今夜通黑光景下的只言片语触及少有的逆鳞,原已暗淡的火焰重燃起死灰。
    阚云开拂开顾煜的手, 赤脚晃神地走回卧室, 眸色失了光亮, 呆滞坐在床边,面前的衣柜似围城壁垒高深,窒息逼仄感亦如毒液蔓延, 传遍身体各处。
    她打开衣柜门, 摸索找出私放在冬衣口袋里的安眠药, 她倒出两粒白色药片, 未就水干咽下去, 随手把未拧紧的药瓶放在角桌上。
    她需要即刻深度睡眠, 放空自我意识, 清醒一秒就多一分焦虑与不安。
    顾煜坐在沙发上按揉着太阳穴, 他本意并非如此, 可思想经语言传播就变了味道, 失了原意,他承认适才的行为有些自私, 他希望阚云开遇到问题波折的第一选择会是他, 而非封维。
    约莫半小时后, 阚云开更衣睡下, 顾煜打开卧室房门, 看见角桌上倒立的药瓶和地毯散落的药片, 恐慌感蓦然崛起, 他快步上前细数瓶中药量,还好是正常用药量。
    他未曾拆穿阚云开私藏安眠药一事,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即使不作药用,这也早就成了她多年来的虚幻寄托。
    阚云开睡颜眉头紧皱,两手置于胸前紧攥着被褥,细密的汗珠浸满前额鬓角,断碎呓语扼在喉中,找不到宣泄怒吼的出口。
    她以为沉入睡眠就不会再有负面情绪,可睡梦景象比现实更加面目狰狞,它放大点滴不安,写实昼日虚面,意幻成鬼怪神兽叨扰心绪。
    药物作用,她无论做何努力都醒不过来,哪怕知道那些盛满冰块的鱼缸和注射器都是虚无的幻物,也明白眼前的恶鬼都是梦境中的假象,她还是无法困境自拔。
    身体不适终于临近界值,她于午夜时分惊醒,慌乱跌撞进洗手间,唇角挂泪跪坐在马桶前呕吐,膝间手肘又填新痕,最后仅有坐在冰冷的瓷砖抱膝啜泣。
    思绪状态仅数小时之隔,似回到最初的梦魇时刻,不见天日光亮,孤身在黑暗之中摸爬滚打,游走在悬崖峭壁之巅却不知下一步即是深渊。
    顾煜半蹲在她身边,陪伴着,照顾着,他握紧阚云开发麻充血的手,不再擅作主张,我们回床上躺着好吗?
    他揪心的感受并未比阚云开好过分毫,睡前的愧疚心疼在此时此刻最大化翻涌,蚕食血肉肢体。
    泪水随点头动作滴落,顾煜悉心抱她回床,喂她喝下大半杯睡前准备好的蜂蜜柚子水,掖好指痕褶皱的被角,临近天亮才将人重新哄睡,自己却了无睡意,他抚摸着阚云开的手背,坐到晨曦即起的黎明。
    清晨六点左右,贺以暮忧思阚云开的状态,整夜未眠,最终决定给顾煜发送消息询问相关情况,顾煜带着昨日留于家中的行李箱去往酒店,意在询问扳指事由。
    顾煜在酒店停车场不远处的早餐店买了鲜肉小笼和清粥,从后备箱中拿出行李箱,一道带上楼去。
    贺以暮身穿酒店的白色浴袍,发尾湿淋含水前来开门。
    顾煜侧身走进屋子,贺以暮不顾洇水的头发,跟在他身后问道 :舅,舅妈还好吗?
    没理会他的问题,顾煜把早餐放在桌上,转身问:我问你,你项链吊坠上的扳指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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