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默没管他说什么,径自靠近,不容拒绝地将霍利整个搂紧。他两手隔着被褥,托住对方臀部。
霍利大气不敢喘,两条长腿下意识地分去威尔默的身侧。
他俩身高相近,所以即便抱起来,他的腿也只能勉强离地。脚尖随着威尔默的步伐,还能偶尔触碰地面。
“你抱得动我吗?赶紧放下去!”霍利生怕自己乱动之后出问题——若是直接挣脱,地面有化雪,他担心会让威尔默滑倒。
“抱得动,有魔法支撑。”威尔默气息平稳,仿佛托的只是一片羽毛,“先前刚回来,看见你一个人坐外面发呆。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我。”
霍利感到后背确实有支撑,一条条黑雾像只大掌,牢牢箍着他的腰背。力道强劲,仿若要把他困进对方怀里。
“又做噩梦了?”威尔默问。
他掌心微热,或者说,魂核同样在发热。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是他隔一层棉被,依旧能清晰地体会到,掌中那份沉甸甸的弹软。
“算是吧……都进屋了,快放下来。”
半天没反应,霍利动弹不得,对上威尔默微微仰视的眼睛。
“不喜欢被抱着么?”他听见大骷髅问。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自己都嫌重,怕你举得累。”
他没有抗拒,威尔默心想。
双脚终于落地,霍利像在躲避和掩饰什么,立刻转过身,脱掉被子。“唉……跟你说件事。”
威尔默顺势接过,替他整理。棉被表面微凉,里层带有属于霍利体温的热度。“是安德莉亚导师到访的事情?”他轻轻将被子带到鼻下嗅闻。
“你已经知道了?她明天来酒坊,据说还要带一位朋友。今早天没亮,就收到她寄的一车香料。”
霍利的声音不掩兴奋,毕竟是精灵族提供的香料。说是免费,因为嫁接成功的消息已传遍大陆,香料仅仅作为一部分谢礼。
当他扭头,威尔默持着往常的淡然神色。
“其实还有一件事。”霍利问,“累不累?不累的话,喝口水,陪我练会儿剑,咱们慢慢说。”
……
休息片刻,二人来到屋后的一片空地。
“昨天,多诺万托人捎来一封信。”
霍利右脚后撤半步,微微侧身,挥剑起势。“他完全控制了昆廷。我和你提过,你去黑暗阵营的几年间,昆廷一直没能离岛。”
长剑宛若游龙,剑尖刺破朔风;空气流动,卷着一道呼啸声,直迎威尔默而去。
“铿——”剑刃相抵,狠狠磨砺一阵,又迅速分离。
“’完全控制‘,领主是不是掌握了确凿证据?”威尔默稳稳当当地接住剑风,滴水不漏地防备,动作干净利落。
“我和你想的一样。”霍利答道。
他箭步逼近威尔默,斩断纷纷扬扬的绵雪。
“我只是没想到,光明教会的红衣主教,阵营长老之一,竟会想去绑架龙族大公的遗女……这是你回来之后,我们第二次过招。长进不少,不错。”
剑芒凌空挥出一个半圆,霍利成功贴到威尔默身前。他们剑根碰撞,霍利记起前段日子,他们十指交握时,指根也是这么紧紧相依的。
他及时拉回思绪:“拴住凶兽的脚,软禁它,再往它头顶悬一把刀……”
“一时半刻便罢,若长久如此,必定会狂躁。更何况,它绝非善类,因此不可能有第二种情况——譬如低头,或者被驯服。”
“这是他作茧自缚。”威尔默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霍利的招式咄咄逼人,却并不是完全无法抵挡。
“是啊,是他自作自受。但多诺万没有立即处决昆廷的意思。当然,如果有人想把我家人抓去剥皮啖肉、饮血吸髓;不留余力地压榨所有价值和效用,我一样不会让那人轻易地死。”
威尔默弯着眸,红眸看向霍利。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可厉害了,手刃仇人。只可惜我没能帮你添上一刀。”后者微微喘着气,无奈一笑。他没发拒绝威尔默主动讨夸的行为。
威尔默也正值此时,抓住霍利气息紊乱的空档,转守为攻。
比起霍利,他的剑招显得就不那么“正统”了。尽管“师出同门”,却更为偏向诡谲多变。
与霍利印象中,上辈子的威尔默如出一辙。
“昆廷没有彻底被限制自由,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对我们下手的能力?”威尔默很快揪出事情的重点。
“没错,多诺万来信,正是为的提醒此事。他已经加派人手,暗中探查和保护。”
“可凡事都没有绝对,我们近来需要警惕。”霍利调整鼻息,一个侧仰,避开对面刀光。
既然多诺万能把握证据,昆廷那边,照样没理由在五年时间里,查不到曾经霍利有在此事上插过一手。
而且,逐年的交易往来,他和多诺万的关系愈发紧密。
算上当初被杜鲁门追杀……他曾托多诺万的侄女、被绑架的大公遗女——卓娅,把信物交托给巨龙领主。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怎的,经过多诺万调查——“追杀”与“绑架”两件事情,或者说杜鲁门和昆廷,竟真的有关联和联系。
所以,想必昆廷有极大可能认识自己。
事态同刀剑的寒芒一样冷峭严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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