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敬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张家的族徽,除了你大伯、你父亲和你, 若是你不仔细看,我不介意再请你父亲来看看, 看认得出来还是认不出来!
张松身子不住地晃了一下,牙齿紧紧地咬着,目光落在那两张纸上,脑海里仿佛一团浆糊一样:要怎么办?他今天要怎么脱身?他今天还能脱身吗?
他紧张地盯着那两张纸,尽管外头起了风, 他的额角都渗出了细汗。他的眼珠不住在两张纸上来回看着,越是看, 心中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墙摇摇欲坠。就在那堵墙即将要倒下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右边那张纸上的两竖上。那一瞬间, 他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来:这,这是有人在栽赃!
什么栽赃?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张松抬起头来刚要回答,忽然发现面前的敬王收起了纸, 双手抱拳揖礼:皇兄。
皇, 兄?张松心中好不容易被撑住的那堵墙又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慢腾腾地转过身,瞧见那明黄色的身影时,腿一软,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他行完礼, 圣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踱步到他的面前,微微弯腰:方才你说,栽赃?什么栽赃?
张松微微张开口,方才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就在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的时候,敬王适时地添了一句话:张进士,若是有人栽赃你,你但说无妨,圣上一定替你做主。相反,若是欺君,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所以,这两张纸,你得好好辨认,好好说明白。
额角的汗犹如黄豆大小,从张松的额角缓缓落下。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想了许多,关于自己,关于大伯,关于张家,关于未来。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要逼他做这样的选择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圣上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认出来?既是如此,便把张绘叫来,让他来认认!
张松的声音随着这句话一颤,待到他反应过来,话已经脱口而出:回圣上,这两张都不是我做的,尤其是右边这张,这个族徽也是假的,肯定是有人栽赃我们张家。
圣上的眸子微眯,看了他半晌,看到他都心虚了,这才缓缓道:你是说,这两张,都不是出自你手?不管是侵占田地,还是杀人放火,都跟你没有关系?
张松暗暗咬着牙,迟疑了一下,重重地点头:是!
圣上面上无甚表情,看了他片刻,这才吩咐道:来人,在敬王的院落里收拾一两间房舍出来,让张进士住进去。
张松刚松一口气的心随之提了起来,一脸惊恐地就要磕头。他刚一动,肩膀就被握住了。他抬头,对上敬王微笑的脸:如今事情没查清楚,此案我是主审,若是有什么兴许还要问你,这也是方便询问。别紧张,假的不会是真的,真的不会是假的。赵冰,好好送张进士回去。
他身边的长随赵冰立刻应下,躬身对张松道:张进士,请。
当着圣上和敬王,张松半分不敢有意见,只得起身。由于太过紧张,他起来的时候还晃了晃,匆匆行礼后告退出去。
出去的那一刻,外头狂风大作,应是雨快来了。就在他们下台阶的时候,瞧见几个人往这边而来。
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晃,根本没法照明。由于太黑,双方交错的时候,张松这才看清那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三甲,以及江楚。
陈岩首先站住脚,冲他抱拳揖礼,看见他身边的人:张公子,你这是
赵冰笑着解释:江大人,三位公子好,王爷十分欣赏张公子,邀了他过府与世子一叙,如今世子正在候着。
陈岩恍然大悟,连忙道:原是王爷有要事,您先请。
赵冰拱拱手,又转身笑着冲张松做了个请的动作:张进士,请吧。
张松心里有苦说不出,但是更不想与这几人打交道,匆匆抱拳揖了一礼便加快脚步离开。走出几步,他忽然回头,瞧见几人正跪下冲屋里之人行礼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咯噔一声:他是不是做错了?
不!若是他不这样说,这罪名就会落到他的身上。大伯官至首辅,不过是侵占田地这等小事,一定有法子的,他肯定能明白自己这样选择的用意的。
圣上瞧见江楚他们过来,笑道:陈岩怎样,身上可还撑得住?
陈岩忙道:回圣上,学生身子很好,可以撑得住。
圣上笑道:你撑得住,朕倒是撑不住了。行了,今日天也晚了,都回去好好歇着吧,明日再继续。
敬王也笑道:臣弟也有些掌不住了。既如此,臣弟便先告退了。
圣上哈哈一笑:都回去吧。刘蓬,收拾几间屋子,请各位大人住下。江楚,他们三哥就交给你了。
江楚抱拳揖礼:臣遵旨。
窗外突然哐当一声,惊醒了正在榻上支着头打瞌睡的陈苗苗。她这才发现外头已经吹起了大风,还打起了雷。她刚想问什么时辰了,便听见门外的动静,忙叫石榴开门。
瞧见他们四个全须全尾地回来,陈苗苗这才松了口气。她忙用手背碰了碰茶壶的温度,温温的正好,她便让江楚给他们倒水,一边自己垫着布从炉子上端下了蒸笼:晚间了就没泡茶,给你们泡了一点儿果茶。这里还做了些点心,你们若是饿了,可以用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