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接过那半个,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 眸光柔了许多:方才在想什么?
陈苗苗嚼东西的动作顿住,待嘴里的东西都咽尽,她才道:我今日见到张松了,他进了一粟书院。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张家如此有权势,他为什么不直接去国子监或者一粟书院,反倒是舍近求远,去了晴空书院呢?
她对上江楚的眼睛,瞧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他们一早就打算控制住晴空书院,所以,没有拿下山长的位置,他们才对饭堂下手的?
江楚将那半个红薯递了过去:果是陈掌柜,事情差不离。
听到他这句调侃,陈苗苗脸颊微红,接过那半只红薯:人家跟你说正经的。我这回来了京城才知道,原来张家竟有如此势力。若是他们真的打这个主意,那岂不是早就注意到你了,那你还在查那件事,岂不是更危险了?
她盈盈的眸子映着烛火,衬得她蹙起的眉越发愁绪。他低声道:若他们真有如此势力,那为何没拿下晴空书院?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这样查,可是站在了最前头。他们一旦发觉,立刻就知道是你。
江楚盯着她的眼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如同那日比试,不管谁赢得饭堂的资格,只要不是他们安排的,那他们都会出手。难道,我们就因噎废食了?
陈苗苗自是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担心是免不了的。就在她眉拧起的时候,她的手被他握住了。她抬起头,他盯着她的眼睛:这个世上,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但更多的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张家摊子越大,疏漏就会越多。只要有一颗石头投出来,就会有人来问路。
可是,首当其冲的,还是那个问路的人。陈苗苗眼中满是担忧。
江楚握紧了她的手,郑重地看着她: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为了我岳父的清誉,我也不能有事。
陈苗苗一怔,随即抽回了自己的手: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反倒没个正经。对了,铺子我倒是相中一间,听闻是静嫔家的产业,可妨事吗?
静嫔?他家当年也是四王之一,后头被杀鸡儆猴,如今老老实实缩着头。江楚心下已有了数,却没立刻回答,而是表示要先去看看铺子再说。
次日正是冬至节,朝中都放了假。江楚去瞧了那铺子,确实各方都合适,这才让陈苗苗盘了下来。陈苗苗松了口气,立刻让人打扫了起来。
这是个小茶肆,才装潢过,不需要再重新装了。陈苗苗量了里头的大小,自己按照尺寸设计了桌椅让木匠去做。而她自己先将后厨和后院收拾起来,开始做起了方便面和新产品。
因着还要兼顾学子们的三餐,陈苗苗那边的进展并不快,腊八那日就简单煮了个腊八粥大家吃了也就罢了。这一年他们又在外头过年,还要备年货,店的事情就越发停滞了。陈苗苗索性慢慢弄,横竖方便面还需要学子们科考的时候带货呢,不急。
铺子这边暂时开不了,但陈苗苗也没闲着,因为庄子寻到了。谢维得知上回帮寻的铺子竟然是差点儿害了陈苗苗他们的张家名下的,内心十分愧疚,打定主意要好好寻个庄子。他四处找老友打听,还真让他寻到了一个。
陈苗苗腊月初十的时候抽空去看了。庄子在山脚下,并不大,难得的是后头有一片竹林,还有一眼温泉。庄子上的田大部分是山附近的沙地。这样的土壤,种水稻小麦是不那么好的,但是,正适合种红薯和花生这类。陈苗苗过来的时候,田里的红薯都还只挖了十之二三,一问价格合适,陈苗苗立刻就准备盘下来。要知道,她接下来的生意,可跟红薯有十分大的关系,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头了。
次日,谢维陪着陈苗苗去衙门办了手续。办完后,介绍这个庄子给谢维的老友就邀谢维去喝两杯。陈苗苗还要张罗晌午饭食,便自行回来。
下车前,她又摸了摸怀中的契书。眼下她已经有两个庄子两个店一个宅子了,等到生意都上了轨道,她就可以彻底躺平了。想想未来的美好生活,她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下车时,眼睛还笑得弯弯的。
她一下车,就瞧见了前头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昨日他不是说今日有事,会晚些过来,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陈苗苗一边思索一边往那边走去。
瞧见陈苗苗的时候,穆天就在车边对里头说了。陈苗苗走过来,见车厢门已从里被打开,江楚着一身玄色大氅,坐在里头看着她:圣上有命,我要出去一趟。
都快过年了,怎么还要出去。陈苗苗咽下这句话,踩着小杌子上车:除夕能回来吗?
江楚握住她的手:我争取。
听了他这话,陈苗苗就明白了。她心里好似有许多话想说,但是张口后,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江楚的目光从她的头顶移到她的脸,仿佛想将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脑海里。掌中的小手还有些冰冷,他给她捂着,却不得不开口:这就要出发了。
陈苗苗还在想着做些东西让他带走,听到这话一怔。随即她眼中就流露出了不舍,正要说话,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给我两刻钟。穆大哥,麻烦你往铺子那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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