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一直都有个灶在烧热水,随时备着防止临时要用。林婶一听这个立刻明白了,这不就是糖蒸酥酪吗,只是姑娘这法子会快上许多。她索性将木盆就放在了热水灶旁边,旁边备着一盆冷水和一个空盆,目不转睛地伺候着那一只荷花杯。
陈苗苗手起刀落,排骨全部被切成了了两寸多的长短。她换了一把小刀,刀尖飞舞地眼花缭乱,不一会儿,骨头就从里头被分离出来。陈苗苗动作非常快,不一会儿,就剔好了十根排骨。
看石榴弄好了饭,她就将手上的活儿递给了石榴,吩咐她要如何处理腌制。随即她自己一边洗手,一边琢磨这会儿该做什么了。
洗净手后,她睁眼又是一片清明。陈苗苗拿起丝瓜,滚刀切好。起锅热油,大约五成油温的时候,撒入蒜蓉,等到爆出香味之后,放入丝瓜。等到丝瓜炒软之后,放入盐,最后再调些水淀粉,沿锅边倒一圈,就出锅了。
石榴,把今早的菌子洗净后切丝,不用太多,五六朵即可。陈苗苗一边吩咐道,一边刀飞快地将香菇和木耳切成丁,再取了两片玉丹肉也切丁,取些碗豆,和方才石榴留出来的饭混合均匀后,加入少许盐和胡椒粉调味后,舀入刚才那只鸡的肚子里,用竹签封好口,舀入鸡汤,刚好没过鸡的样子,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煨。
陈苗苗另起一锅油,烧热后放入蒜末,等到炸干到金黄色时,就将蒜末捞起放在一边晾油放干。而此时的油混合着蒜香,香气扑鼻。陈苗苗将排骨两面沾上淀粉,放入锅中,先小火炸大约一盏茶,然后大火炸半盏茶,捞起。
她在炸排骨的时候,林婶那边的糖蒸酥酪已经凝固,放入冷水中湃凉去了。陈苗苗让林婶另起一锅,化开猪油来煎鲫鱼。
陈苗苗这头炸好排骨之后,就将油都倒了出来,只剩下了一点儿,将排骨继续导入翻炒。起锅后再将之前炸好的蒜末也回锅翻炒了一下,熄火开始摆盘。陈苗苗的筷子都快舞出残影了,抬头将筷子一搁,将盘子往托盘里一放:丝瓜和排骨可以上了。
包间里面,黄老爷子凭窗欣赏了好一阵,这才转回头来坐下:他们这是上的什么茶,倒些来尝尝。
紫墨执壶,当看到杯中水的颜色时,他微怔,停下了手:先生,这
黄老爷子定睛一瞧,鼻尖微动,面色舒展了少许:这是花草泡出来的茶。
紫墨迟疑着倒完了,本想提议验验毒,看到黄老爷子已经执杯喝了一口,他默默咽下那句话,微拧着眉看去。
滋味不似普通的花草茶,多了些酸甜的滋味。他仔细品了许久,品了也未能品出这里头有些什么花。本以为她会偷个懒,没想到她真把有花不见花给弄了出来,这小丫头,倒是有一股倔劲儿。
想想自己那一连串要求,她应该不会那么快,黄老爷子重又从怀中取出了容与的那篇文章。那日自己左性起来,特意提溜出自己给容与取的字来点点他。这个题目对容与的年纪来说有些大了,容易引经据典写得空泛。他却没想到,容与这篇文章,经典引了那么几句,由此发散出来的思维十分难得,满满全是少年人的憧憬与壮志。
这才是一个少年人应有的模样嘛,平日里老板着那副小老头模样作甚。他胡子一翘,随即又压了下去,眸中闪过忧色:前两日他这心思都还如之前,就来了一趟这凌云食肆,就突然有了这番感悟。总不能只是因为这店名就莫名受了激励,否则去过诸如折桂楼、青云楼的不是都考中了?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小丫头春心萌动了?
不过,这丫头明显比他大上几岁。黄老爷子舒展的眉又拧起:但他自幼就离开了母亲,万一就喜欢大些的呢?
老先生,菜到了!陈苗苗清亮的声音响起。
黄老爷子将文章折好又放回怀里,正襟危坐,留神注意她的动作。虽然不似宫中和勋贵之家的礼仪那般面面俱到,却自有一种灵巧自然的落落大方。被他如此刁难,还能不急不躁不气馁,这小丫头心境倒是不错。
陈苗苗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双手捧出一个深肚宽边的大瓷碗。碗沿上,两尾锦鲤正在莲叶间流动:这是您要的吃鱼不见鱼。
黄老爷子探头一瞧,拈须一笑:原来是鱼汤。
陈苗苗微微一哂:这道菜的重点不是汤,而是在汤里头。
紫墨上前为黄老爷子盛了一碗。鱼汤的白和瓷碗的白似是化为了一体,不,瞧上去比碗还要白些。入口就是浓香醇厚的鲜味。他用勺子一舀,舀起一块白白胖胖的豆腐,一抿,汤汁溢出,仿佛是鲜活的鱼儿在舌尖蹦跶了一下。再尝尝里头的菌菇丝,柔韧而清爽,越发显得那鱼活了起来。此时他才解了方才她那句话的意思。
这是蒜香排骨。
盘子里铺了几片叶子,排骨偏偏摆在了正中,累成了一座小塔。排骨上还撒着金黄色的颗粒。这摆盘倒是有些留白的意趣。黄老爷子夹起一块排骨,正要送入口中,只听陈苗苗说道:这道菜,全都可以吃。
哦?黄老爷子本要避开那骨头,闻言轻轻咬了下去。浓郁的蒜香包裹着肉独特的酥韧弹牙感,再是咔的清脆断裂声。黄老爷子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用舌头在牙齿内部滑了一圈,确认自己的牙还好好的,他将筷子拿远一瞧,再细品那脆嫩的口感,眼睛一亮:原来这骨头竟是藕。若非在此处,他都要抚掌惊叹了:好精巧心思,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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