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变得更极端,周枝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到背包里,又吃了几粒药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对面床的学姐叫醒的。
见她脸色煞白的吓人,明显状态不对,她给周枝倒了杯热水,能行吗?不然我陪你在这休息几天。
不用。周枝嗓子干地冒火,头也晕乎乎的,就是小感冒,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好了。
对了,秦徵昨晚来找你,我说你睡了然后他让你醒了之后给他回个电话。
他好像也挺着急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昨晚转航班直接走了。
我知道了。周枝眼神有些空,盯着地毯上深红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在这个平静到毫无风雨的晚上经历了一件足以挖空灵魂的事情,眼底明亮的色彩正在一点点变得黯淡,静地像一滩死水。
周枝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注意力和凝聚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在下降,慢慢剥夺她的自控力和调节力。
她只能看着这种每况愈下里的自己越来越木然,什么都做不了。
坐在飞机上,窗外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和染地金灿灿的耀眼云层。
流线一般从天幕铺展到面前,仿佛触手可及。
明明是让人心情舒畅的景致,周枝却提不起任何兴趣,她的感知力像被切断了,做不出一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她的思绪开始泛空,催压着她往那段最阴暗的角落走,然后直接将包裹一切的平静外衣撕裂地干干净净。
所有丑陋的、恶心的,再度在她身体里挖开一个洞,汲取其中短暂的快乐。
最后将事实几乎肆虐地铺陈在她面前。
原来她是病态的。
一直都是病着的。
任何一面遮羞布都是有使用时限的,到了时间,自欺欺人得到的假象平静,最终会像噩梦一般让人从美好中清醒。
这个梦,她做地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不定时,写完就更,可能会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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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望呀望
江灵入狱的事情传开后, 街坊邻里开始对他们一家评头论足,有为被这段纠葛感情摧毁整个家庭而唏嘘的,有为江灵鸣不平的,但更多的闲言碎语, 无论好坏, 都是针对周枝来的。
每天放学回家, 在楼道里遇到同一栋的住户时,他们会先用遗憾同情的眼神看着周枝,如果是以前有交往的,甚至会主动拦住她, 然后说一大堆由善良催生的同情发言进而满足他们所谓自我感动的成就感。
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办?
她马上就高三了,怎么会碰到这样的事?
可怜, 好好的一个苗子投胎投错了人家。
摊上这么对爹妈, 八成是废了。
他们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每一个字词, 无数遍重复着撕开她的伤口,然后往上面放一层名为善良的纱布,等一层层沁干她的血后,再拿着带血的纱布到处宣扬自己的善举。
没有人问过她需不需要, 也没有人在意。
他们自以为的关心和同情, 对周枝来说, 不过是一人一口唾沫,唯一的区别只是,有的吐到脸上, 有的吐到一步之遥的前路。
那个时候开始, 她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因为睡着之后,在梦里都能看见无数个认识或陌生的人,一遍遍自诩善良地可怜着她的遭遇。
他们不在意她的回应,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大人,拥有评论一切的权利。
她只能做个安静的瓷娃娃,顺从地接受所有来自四面八方、由语言延伸出的好意。
但凡这个时候表露出一点抗拒的情绪,就会被扣上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大家怎么会害你、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诸如此类批判性的帽子。
就好像一锅已经沸腾到顶起盖子的热水,一边承受着锅底炙烤的温度,一边被迫捂紧盖子和壶嘴,不让一点蒸腾的热气泄漏出来。
周枝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的状态,明明憋的透不过气,却仍有人在她耳边滔滔不绝地说:
你要振作,你们家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你还小,等长大以后就知道这点挫折不算什么。
如果你妈妈还在,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幅颓败的样子。
漂亮话就像不要钱一样砸在她身上,但从始至终,没有人教过她应该怎么办、往哪走、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结束?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个五光十色的结局,耳边无数个声音告诉她前路是多么灿烂美好,却没有一个人指引通往这段幽暗长廊的出口。
也许人对善良最浅薄的追求,就是以过路者的身份抛下一些转头就忘的名言。
很可笑,在他们自持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的经验之谈的同时,自己也正在陷入某个泥潭中奋力挣扎。
连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是这样,何况是同样叛逆的同学和墨守成规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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