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子被她看到,是不是会被嘲笑?
阿银连忙摇头:不会!叶坤道没那么狠心。
周宿笑出声,你错了。
经此一事,周宿更加了解叶青尧。
她不是冷漠,也不是狠心,而是根本没有心。
她或许对他有一丝丝喜欢,可这点喜欢太不值一提,不足以让她在面对旁人的威胁时冷静的想一想他。
不过我原谅她。
周宿继续前行,努力让嗓音维持平静,实则心如刀割:连同她同意嫁给周礼这件事,我也原谅。
阿银看到他唇边的苦笑,以及嗓音中晦暗的狼狈和无奈,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又能怎么样。
这是周宿莫大的让步和妥协。
喜欢上一个人,可喜欢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非他不可,随时随地都能用别人取代他。
周宿玩弄过无数感情,耍玩过诸多人心,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遭此报应。
小师叔真的要嫁给周礼吗?
叶青尧没有在道观的日子,本就冷清的云台观就更没什么人气儿了。
希文仍旧每天研究蛇虫鼠蚁,前几天刚中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梓月不着家,今日这个山头混,明日那个酒馆转悠。她朋友多,小辣椒这个徒弟是不太能见到师傅影子的,而陈慕因为公司出事,急匆匆去了外地。
她带着秧纥生活在道观,每天都盼望着叶青尧回来,今天好不容易下山看望小师叔,却得知小师叔要嫁给周宿的侄子周礼。
她惊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师叔刚开始不是订给周宿的吗?怎么现在又换成了周礼?大家族不是最重规矩吗,周家竟然这样乱来?
叶青浅浅笑:随他们去。
您怎么能不在意呢!小辣椒撅撅嘴,您这样的人物,天底下就没有男人能配得上!那个周礼是什么东西,也配娶您?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叶青尧好些日子没看到她,喜欢听她叽里呱啦,觉得热闹,不用担心,我去周家查点事情,有办法全身而退。
小辣椒立刻打起精神:真的?
叶青尧缓缓笑,当然真。
她虽然无所谓结不结婚,无所谓和谁结婚,但对周家的人没兴趣。
小师叔今天就要住进周家?
是。
周霖驭提出这个要求后,叶青尧没有拒绝,接近他也能更好的查找玉奎。
这些年叶青尧一直在找玉奎道长。
他的消失很离奇,头一天晚上还和她下棋,言笑晏晏和她耍赖,第二天一早就不知所踪。
玉奎是喜欢游山玩水,但每次出行都会提前知会叶青尧,绝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且就算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也不可能几年不带一句话回来,所以他一定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周霖驭拐杖上的蝴蝶刺青也许就是玉奎传递出来的信息。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假若玉奎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且和周家有关系,那么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小师叔去查什么事情?竟然需要她纡尊降贵,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小辣椒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我师傅。
小辣椒谨慎起来:师公!?
师公已经消失好几年,大家虽然从未放弃寻找,却一直杳无音信,梓月师傅和希文师叔每每提起都会愁肠百转,唯有小师叔平平静静,小辣椒曾以为小师叔根本不关心玉奎师公。
叶青尧看向窗外,天色晚,暴雨催时,沉闷的雾霭笼在天边,雨幕隔断万千,远方青山悬进白雾,近处只望见下坠的雨。
快到约定的时间,周家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叶青尧收回视线,轻声嘱咐:回去后守好道观,等我回来。
小辣椒郑重地点点头。
哗哗的雨声中,小辣椒看到周家的人进到院里来,他们都是青壮年,撑着黑伞,一个个身穿民国时期的黑色长衫,带帽子,面无表情,眼神冷漠。
雨声里惊雷阵阵,地上水珠不停溅高,青年们的长袍整齐划一,穿雨而行,有序地进入。
此刻天地凌然森郁,他们的黑伞黑衣更添沉闷,雨幕化不开这冷郁。
一举一动,连步行时的规矩都显现出大家族刻在骨子里的迂腐和古板。
他们是周家派来接叶青尧的人,可小辣椒却觉得,这更像押送。
叶小姐,请跟我们走。
为首的青年面无表情看着叶青尧。
他们立在窗外的雨里没有踏进来,这是最后的尊重,如果叶青尧临时反悔,他们也带了家伙,会按照吩咐把她带回去,不管以怎样的方式。
小辣椒一下子抓住叶青尧胳膊,叶青尧摸住她的手以示安抚,不紧不慢的起身朝外走。她孑然无物,只有一把油纸伞,来去轻松,淡淡含笑:走吧。
为首的青年怔了怔,他们请过这么多人,这是头一个如此淡然的人,还是个姑娘。或许,她并不知道老爷子派他们出来意味着什么吧。
真是可怜。
青年们侧身让开路,叶青尧撑开伞,从容不迫行在前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