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银的解释,叶青尧略弯唇,淡淡地瞧他一眼,也是这一眼,让周宿极为堵心。
他瞥向阿银,眼神有些冷,从前没怎么注意,原来这小跟班瞧着也有些眉清目秀。
他不动声色挪动轮椅,挡住叶青尧看来的目光,略有点鬼鬼祟祟再看回去,发觉她的视线早已经移开。
他真是想多了。
叶青尧会看山,看水,看天,看雨,唯独不会看一个人太久。
她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目光很少会超过一分钟。
周宿突然觉得这勉为其难算优点,以后再多教她瞧自己不就成了。
让人把这条路填平。免得未来哪一天她不小心踩了进去。
阿银忙应了一声是。
继续往前走,一路没什么交流。
叶青尧话不多,周宿也安静着。
当然,他从前并不是按兵不动的性子,遇到感兴趣的也会撩拨一两句,然后鱼儿便会自己上钩,可面对叶青尧,他会的那些混账话却不想说,不是不愿意,是觉得太轻浮,不仅与她不搭调,还会让自己显得不过如此。
但一直这样乏味的走,除雨声便是宅院里的弯弯绕绕,纵然她身段优美极具观赏性,周宿也不甘心好不容易的相处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喂。
他嗓调子一向都懒洋洋,混雨声听,有些许沙哑欲味。
叶青尧丹凤眼微垂,瞧去一眼,轻轻淡淡不带情绪,但万物垂爱,连这湿润天气里的昏暗光线也自甘为配,为她浅笼一层天然滤镜,成就一副宛如名画的细雨美人。
周宿愣住两秒。
她怎么总有这样的本事?
冷不丁随便看过来一眼。
清冷温婉各分对半,要人命一样的惊艳。
周宿轻咳,撇转过头,话说得随意:来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嗓音中奇怪的抖动让周宿感觉丢脸,以及他这个问题真的有点无聊。
叶青尧说:吃过。
吃的什么?
阿金买的小混沌,不如你上次送来的。
周宿诧异的轻挑眉,立刻招手让阿银靠近,再去溏江买份上次的早餐。
不用的。叶青尧浅笑:喜欢的东西应该留个念想。
是这个理儿,如果一下子吃全乎,倒容易吃腻,以后就不感兴趣了。
周宿没想到她会喜欢,这挺好。
他以后让阿银每天买一样给她送去。
不,他要自己去买,然后每天都送,让她每天都吃到,每天都可以念想起他。
你还喜欢什么?
走进廊,叶青尧把油纸伞斜压在身前。
一步一行,伞上的水珠跟了她一路,同洒清冷。
周宿的话让她微微走神。
喜欢?
除开心的情绪,她似乎也没有喜欢的东西。
写字画画吗?
那是她从小到大习惯性去做的事,谈不上喜欢。
或者种花钓鱼?
仿佛只是生活的调味剂。
难道是当道士?
也不对,她从小就是个道士,谈不上喜欢或讨厌。
它只是一种身份,就像医生,老师,工人。
没有。
周宿疑惑笑:没有?
嗯。
是的,没有。
叶青尧很确定。
没有喜欢的人?
问这句话,周宿是攥着整颗心的。
明知道她有老公,明知道她有孩子,可还是这样大言不惭。
只是在赌。
万一呢,万一她嫁给陈慕真的只是因为他年纪大能照顾她,毕竟小姑娘年纪小的时候很容易被这种沉稳迷住,其实和情爱根本没什么关系呢。
喜欢的人?
当然是有过。
虽然明白得有些晚,但到底还是明白了,可这个特殊的话题,叶青尧并不想回答。
周先生没必要硬找话题聊。
被看出来了。
但叶青尧既没有否认刚才那个问题,也没有肯定,周宿有点摸不准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谁。
头一次他抓心挠肝,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那样太没面儿,还会给人以狗皮膏药的感觉。
周宿不打算做这种事,所以之后这段路,俩人都没再说话。
他不说,叶青尧自然不会主动。
周宿觉得憋,时不时在轮椅里调整坐姿,手里盘核桃,动作显得焦灼。
他的情绪被阿银注意到。
作为一个合格的贴身跟班,揣摩老板的情绪是阿银每天都会做的工作。这时候的周宿大概很想和叶青尧说话,但抹不开面子,于是自己急得有些烦躁了。
阿银瞧见左面白墙的行书字,大胆询问:这墙上的字真好看,先生觉得呢?
周宿不大耐烦地瞥过去,刚才光顾着闷,没瞧见这面白墙写满行书道经,白墙墨字,的确书香门第。
毛笔字似乎还能闻到墨香,写得倒是行云流水,但略有点儿刻意和匠气。
难不成她最近日子太舒服,书法退步了?
不过姑娘家可听不得太真的话,得哄着的。
周宿清清嗓子,含笑意:叶青尧,你这字儿收放有度,疏密得宜,挺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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