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若云,秦观月从柜子里拿出早已备好的针线,坐在榻上开始穿织起来。
她要织就的衣裳,或者根本称不上衣裳,本就不需要什么布料。
只是以艳红的布绳为串联,将一颗颗玉珠穿织成小衣的模样。
很快,这件小衣便初显形态,秦观月将其捧在手中,脸上微微发烫。
这还是之前在秦国公府,秦大娘子特地请了几名南疆来的媚姬,她们身上穿的就是这样的小衣。
这小衣虽然名为衣,但实则穿上它,还不如不穿。毕竟该遮掩的地方,是一处也遮不住。
当时在秦国府,秦观月与府中其他几名香姬看得满脸通红,私下里直啐那南疆民风竟比大燕还开放,女子居然以这些花样手段引惑男子。
可没想到,不过一年的时间,她居然也需要亲手织就这件小衣来讨顾珩的欢心。
更何况,她甚至都没有把握这一招对他究竟有无效果。
一番沐洗之后,她裹着袍子回到寝屋,屏退了侍女,兀自一人待在房中,穿上了这件玉珠小衣。
她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步,腿间的几粒玉珠勾磨着她,不一会儿就惹得她香汗淋漓。
秦观月对镜梳妆,穿上层层厚重的袄衫外衣,带上早已装满食盒的糕点,强忍着不适感,一步步小步挪蹭着,向顾珩的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说:
我:一只富贵金花
昨天56哦
第58章
清平观内,一名内侍模样的人佝偻着背入了正屋。
顾珩连着几日都有些被魇到,他觉得这不算好征兆,本想掐诀,但又发觉耗费神气,便作罢了。
用过午膳后,也未曾浅寐,只斜靠在太师椅上闭了闭眼,因此即便那内侍的声音再轻,顾珩也极为敏锐地抬了眸。
丞相劳累了。那内侍模样年轻,但说话却持重。
顾珩眼风扫过是燕帝身边侍奉的人。
倒也不全算是燕帝的人,自燕帝病后,顾珩已命人裁减了燕帝身边大半的宫人,剩余的则被调去前殿扫洒。
伺候在病侧的,皆是顾珩的暗卒。
顾珩抬了手招人上前来:陛下怎么了?
那小仆虽得令,但也不敢太过殷切,就只在案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脚。
回丞相,陛下现如今身子还好,就是今日,唤了先前在身边伺候的大主事王内侍进殿。那人语毕后略一抬眼,想一窥顾珩的神情。
现如今他人在哪儿。
王主事毕竟身份在那儿,加上又是陛下亲传,奴等不敢阻拦,因而派奴来跟您通传一声,约莫现下,人已在燕宸殿了。
小内侍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拿不出他的错处,顾珩也懒于同他多费口舌,便示意人退下了。
燕帝在时,党同伐异之风已起,自今岁燕帝连番染疾,前朝王公亦起了应立国本的心思。
燕帝无后,这国本落于谁肩,是该斟酌。
顾珩并非笃信燕帝此刻还会放权于他,只是燕帝此时犹若置于火上,这位大燕君王,在谋求生路。
顾珩将岸上的纸张抚平,落笔随意提了几个字,便起身吩前往燕宸殿。
燕宸殿中,已撤了往日焚的浓烈的龙涎香了,顾珩只是略一点头,殿内伺候的仆从们便尽数退下了。
一片静寂中,偶有两声哭泣声从内殿传来。
地上铺的是柔软的羽毯,因而顾珩阔步迈进内殿时,王内侍仍伏在燕帝榻前抹泪。
陛下醒了,怎么也不派人传臣。顾珩眸色并不明朗,半张脸隐在帷帐的阴影里,使人难以揣测。
听到顾珩的声音,王内侍通体一惊,忙用袖袍拭了拭泪,慌忙中,原本抱于怀中的东西也掉落在地。
燕帝虽唇上添了几分红润,但面上仍是一番惨白,形容枯槁,原本丰润的面如今也深陷进去,形似白骨。
他不长久了。
燕帝此时唯有颈上可以挪动,见顾珩来了,遂闭了眼,将面挪向一旁。
无人可察处,燕帝眼角垂下一滴泪来。
顾珩并为对这位君王留有一分余地,而是径直捡起地上的一个卷筒,里面存的是一封加盖玉玺的诏书。
陛下糊涂啊。顾珩并未打开,而是用火舌将诏书吞噬。
顾珩先时的猜忌没错,但这封诏书里面写的是谁不重要,显然燕帝此时诏王内侍前来,已是动了立储的心思。
不过是场灾病,陛下不必心焦,臣会为陛下调养的。顾珩话说的云淡风轻,仿似将才的举止不过是场孩童游戏。
王内侍啊顾珩旋过身来,看着伏于脚边不停颤栗着的人,缓缓吐出一句话来。
你也是宫中的老奴了,陛下如今身子不爽,你在近前添忧哭丧,实为不吉。
顾珩话语一滞,王内侍依旧跪在地上,佝偻着脊背,他似乎也猜到了自己的下场,当即嚎哭不止。
而顾珩只是提了提声量,面上平静如常:来人,拖下去吧。
顾珩像是在处置蜉蝣,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未曾施舍。
顾珩再回到清平观时,书桌上已摆着几幅南浙名士的墨宝。
这几人皆是顾珩亡父李道生的旧友,李道生也是名震一时的文坛大家,可惜十余年前的那场大案,不仅使李家全族倾覆,连这几名与李道生往来频繁的名士也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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